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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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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听。我不会做傻事。”蕾妮说。

外面传来不耐烦的喇叭声。

蕾妮抱了一下妈妈,然后把她往门口推。

蕾妮目送他们离去。

然后她等候渡船出发的时间,满心焦急。

他们出门之后过了四十七分钟,她跳上脚踏车,快速骑过凹凸不平的车道,穿过木墙敞开的出口,到了大马路。她转向沃克家的路。她猛刹车停在那栋两层楼大木屋前面,下了车之后看看四周。这种晴朗的天气,没有人会待在屋里,有太多事情要做。她看到汤姆在左边远处靠近树林的地方,驾驶一辆推土机,移动一堆堆泥土,发出很大的声响。

蕾妮将脚踏车放在草地上,走到草地边缘,往下看着蜿蜒通往灰色卵石海滩的阶梯,虽然很宽敞,但老旧变灰了。海草、泥巴和岩石上四散着破掉的贻贝壳。

迈修站在浅水处,在一张金属台前杀鱼,将银红相间的巨大鲑鱼切成片,挖出亮橘色的鱼卵,小心放在太阳下晒干做鱼饵。海鸥在天上呱呱叫,俯冲拍翅,等着吃残渣。内脏漂浮在水面上,随浪冲到他的靴子旁。

“迈修!”她对他大喊。

他抬头。

“我爸爸妈妈去搭渡船了,他们要去斯特灵。你可以过来吗?我们可以一整天在一起。”

他放下乌鲁刀:“老天爷!我三十分钟后就到。”

蕾妮扶起脚踏车跳上去。

回到家,她帮牲口倒饲料和水,然后发疯一样冲来冲去,尽可能为第一次约会做准备。她准备了一篮食物,然后去刷牙——第二次。她刮好腿毛之后,穿上十七岁生日时妈妈送她的gunne sax洋装。她将及腰长发编成手腕那么粗的辫子,在尾端绑上一条螺纹缎带。松垮的灰色毛袜和厚底靴破坏了浪漫情调,但她顶多只能做到这样了。

然后她开始等。她站在露台上等,脚尖点地。右手边,牛羊似乎也在躁动,大概感受到她的紧张。头顶上,天空本来应该是矢车菊蓝,现在却变暗了,乌云滚滚而来,延伸出去,遮蔽了阳光。

九点五十分(他们一定已经上渡船,往荷马开去了,千万不能有差错),拜托不要让他们回家拿东西。

她望着树荫下的车道,听见远处传来的马达声,是渔船。这个声音在夏天非常普遍,像蚊子叫一样。

她转身离开车道奔向临海处,正好看到一艘铝制渔船驶进他们的海湾。接近海滩时,马达关掉,小船无声滑行,停靠在卵石海滩上。迈修站在驾驶位挥手。

她急忙奔下阶梯到海边。

船身摇晃,但迈修稳稳站在舵轮前。他下船跳进浅水中,朝蕾妮走来,同时将船拖往岸上。他的笑容、自信与眼眸中的爱意,实在令她迷醉。

一瞬间,一个眼神,几个月来将她紧紧咬住的压力立刻解除。她感到欢喜、青春,深陷爱河。

“我们可以玩到五点。”她因为太开心而笑出来。

他一把抱起她,吻她。

蕾妮笑着,感受到纯粹的喜悦,牵起他的手带他走过海滩上的几个洞窟,离开海滩走上一条小径,通往一小片森林,从那里可以俯瞰海湾的另一头。下方的峭壁凸出一块块岩石。这里的大海汹涌翻腾,剧烈拍打岩石海岸,激起白色喷泉,水滴如亲吻一般落在肌肤上。

她铺好带来的毯子,放下野餐篮。

“你带了什么来?”迈修坐下。

蕾妮跪在毯子上。“一些简单的东西,比目鱼三明治、蟹肉沙拉、一点儿新鲜的豆子、糖霜饼干。”她抬头微笑。“这是我第一次约会。”

“我也是。”

“我们的人生好奇怪。”她说。

“或许每个人的人生都很怪。”他在她身边坐下,然后躺下将她拉进怀中。几个月来,她第一次可以呼吸了。

他们吻了又吻,至少持续了一个小时。她忘却时间、恐惧,除了唇舌交缠时柔软的触感与他的滋味,她忘却了一切。

他解开她的洋装,只打开一颗珍珠纽扣,刚好足够让一只手钻进去。他因为劳动而粗糙长茧的手指抚过她的肌肤,鸡皮疙瘩改变了她肌肤的触感。她感觉到他抚摩她的乳峰,溜进老旧的棉质胸罩里轻触乳尖。

雷声隆隆。

她因为欲望而变得迟钝,一瞬间还以为是幻听,甚至只是个隐喻。

大雨落下,又快又急,雨水轰炸。

他们慌乱地站起来,笑个不停。蕾妮抓起野餐篮,他们一起奔过蜿蜒的海滨小径,跨过倒下的树干,经过巨大的绿色蕨类,钻进树荫,出来时已经身在小屋旁的峭壁上。

他们一路狂奔,进入屋内才停下,面对面站着凝视对方。蕾妮感觉雨水滑下脸颊,由头发滴落。

“阿拉斯加的夏天就是这样。”迈修说。

蕾妮只是望着他,瞬间全身冒出鸡皮疙瘩,这一刻才清楚意识到,她是多么爱他。

不是妈妈对爸爸的那种爱,不是那种有毒、黏腻、绝望的爱。

她需要迈修,但不需要他拯救她、改造她。

对他的爱是她一生中最清晰、洁净、坚强的感情,就好像睁开眼睛或长大茁壮,发现自己有能力这样爱一个人,直到永远,直到时间尽头,或者直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她动手解开洋装,蕾丝领子由肩头落下,露出胸罩肩带。

“蕾妮,你确定——”

她用吻封住他的嘴。她从来没有如此确定。她解开所有纽扣,洋装落下,像降落伞一样围住靴子。她跨出洋装之后一脚踢开。

她解开鞋带,脱下靴子扔在一旁,其中一只打中墙壁发出咚的一声。她只穿着内衣裤,对他说:“来吧。”然后带他爬上阁楼的房间。

迈修急忙脱衣服,只剩下四角裤,然后拉着她躺在铺了兽皮的床垫上。

她让他解开胸罩拨到一边。他的双手与嘴唇探索她的身体,她从来没想象过可以这样。当他一手伸进她的内裤,她听见自己发出充满需求的低声哽咽。她感觉内裤由双腿滑下,然后消失。

现在她一丝不挂,两人之间只隔着皮肤。她全身每根神经都紧绷到极点,当迈修抚摩她,仿佛响起天籁。

她迷失在他怀中。她的身体自有主张,以一种直觉、原始的节奏动作,好像一直很熟悉,逐渐进入强烈到近乎疼痛的欢愉。

她有如一颗星星,因为燃烧太热烈而炸开,碎片四散飞开,喷洒光芒。结束之后,她落回人世,变成完全不一样的人,或者该说是另一个版本的她,因为爱情而重新排列组合。兴奋的同时,她也感到害怕。过去五分钟彻底改变了她的生命,以后还会有这样深刻的体会吗?现在她拥有这个,拥有过他,以后要怎么离开他?是否永远没办法?

“我爱你。”他轻声说。

“我也爱你。”

这句话感觉太微小、太平凡,无法容纳这么庞大的感情。

她依偎在他身旁,精疲力竭,望着屋顶的天窗,看雨滴打在玻璃上。她知道她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一天。这次体验已经开始变成触感交织出的宝藏。

“你觉得上大学会是什么样?”她问。

“就像你和我,一直像现在这样。你准备好要去了吗?”

她点头,但没有说出计划。他一定会认为太不可靠、变量太多。

老实说,她担心当真走到那一步,到了真正要离开的时候,她会无法丢下妈妈。假使蕾妮留下,就必须放弃梦想,那她将永远无法走出遗憾。她无法直视那样残酷的未来。

此刻,在他怀中,一同感受时间所带来的梦幻期待,她什么都不想说。能够像现在这样,已经超越了她的所有梦想。她不希望语言变成高墙,阻隔他们。

“你想谈吗?”他问。

“谈什么?”

“你爸爸。”

蕾妮本能地想说不,要保密。但那算什么爱?她爸爸妈妈的爱不就是因此而毁灭的吗?现在的她比以前更不希望那样。“大概是战争让他发疯了。”

“他会打你?”

“不是我,是我妈。”

“蕾妮,你们母女必须离开这里。我听到我爸爸和大玛芝在商量。他们希望能帮助你们,但你妈妈不肯接受。”

“这件事没有外人想得那么简单。”蕾妮说。

“假使他爱你们,就不会伤害你们。”

他说得好简单,好像数学公式一样。但痛与爱的界限不是一条线,比较像一张网。“安全是什么感觉?”她问。

他抚摩她的头发:“现在感觉到了吗?”

她感觉到了。或许是第一次,但这样太疯狂。她爸爸讨厌迈修,对蕾妮而言,他怀中应该是不安全的地方。“迈修,他完全不了解你,但他讨厌你。”

“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我们聊别的事吧。”

“例如……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想你想到快发疯了。”他把她拉过去印上一吻。他们耳鬓厮磨很久、很久,时间只为他们放慢脚步;他们品尝彼此,接纳彼此。有时,他们会说话,悄悄道出秘密,低声说笑,有时完全不出声,只是亲吻。蕾妮学习到借由触感了解一个人的神奇方式。

她的身体在他怀中再度苏醒,但第二次欢爱感觉不一样。他们说过的话似乎带来改变,现实介入。

突然间,她担心他们所能拥有的只有这样,只有这一天,担心她永远无法去上大学,也担心她离开之后爸爸会杀死妈妈。她担心她对迈修的爱不是真的,也担心就算是真的也有缺陷,更担心她会不会已经被爸妈损坏殆尽,永远无法真正明白爱的意义。

“不。”她对自己说,对他说,对宇宙说,“我爱你,迈修。”

只有这件事她确定是真的。

(1)  美国劳动节为九月的第一个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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