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金蝉脱壳(2/2)
铁中棠又自默然良久,突然冷冷道:“若换了是你,你放到哪里天下可有任何比自己身侧更安全之处”
司徒笑怔了怔,轻轻顿足道:“这可真是大事不好。”匆匆回身,似乎也要赶去,但身一哦子转了一半,又缩足而回。
铁中棠冷冷道:“我已无处可去,你根本勿庸守住我。”
司徒笑目光微转,与潘乘风打了个眼一哦色一哦,终于扭转身一哦子,一掠而出。要知他三人全心都贯注在那笔珠宝上,别的事就都觉得不太重要了。
李洛一哦陽一哦、海大少等人面面相觑,霹雳火拍案大骂道:“他三人到底在一哦弄一哦什么玄虚,把老夫闷死了。”
铁中棠道:“闷死了,你不追去看看”
霹雳火道:“正是,老夫正该追去看看。”
海大少双眉轩动,情不自禁,跟了出去。
铁中棠忽然长叹一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那些珍宝,眼见就要惹几条人命了。”
李洛一哦陽一哦面一哦色一哦微变,霍然长身而起,沉声道:“老夫这里,死人已葬得够多了,决不容再有凶杀之事发生,剑白,随我去看看。”语声未了,他身一哦子已步出厅外。李剑白瞧了铁中棠、潘乘风两眼,匆匆随之而出,在门外低低嘱咐了几句,大约是教院中的人留意着他两人的动静。
于是厅中就只剩下铁中棠与潘乘风两人。
铁中棠冷冷道:“他们可是命你来监视我的”
潘乘风面颊一红讷讷道:“在下只是在此陪伴兄台而已。”
铁中棠冷“哼”一声道:“你此刻只管为他们卖力,等到别人定要除去你这个罪魁祸首时,便无人为你卖力了。”
潘乘风微微一笑,道:“那也未必见得。”他显然已与黑、白等人有了默契,是以神一哦色一哦颇为安定。
铁中棠沉声道:“还有,你莫忘了,‘九子鬼母’还在时时刻刻地等着你,你也莫忘了我还有令‘九子鬼母’撒手而退的力量。”
潘乘风垂首沉吟不语,但面上却已耸然动容,过了半晌,忽然抬起头来,道:“你要我怎样先说来听听。”
铁中棠目中光芒微闪,缓缓道:“你若肯与我合作,不但此后永无生命之虑,还可乘机名利双收。”
潘乘风道:“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事么要我如何去做”
铁中棠道:“你只要戴起我重金买来,几可乱真的人一哦皮一哦面具,穿起我这身衣服,别的事都可以随机应变了。”
潘乘风瞠目道:“这算做什么”
铁中棠道:“你身材与我九分相似,只要说出个理由,不愿脱一哦下面具,他们万万认不出你。”
潘乘风道:“身一哦体纵相似,但口音……”
铁中棠微笑道:“我此刻说话的口音,本也是伪装出的。人人俱可伪装,何况我素来不喜多话,你自也该尽量闭紧嘴巴。”
潘乘风冷笑道:“我假扮成你的模样,瞒过了他们的耳目,你好处多了,我却未见有何好处。”
铁中棠道:“为何没有好处你若扮成我,潘乘风便不见了,要寻仇的人,到哪里找潘乘风去”
潘乘风沉吟道:“可还有什么好处”
铁中棠笑道:“你扮成铁中棠,他们要利用铁中棠,你自可乘机浑水一哦摸一哦鱼,这一点相信你自然熟悉得很。”
潘乘风嘴角终于绽开了笑容,颔首道:“不错。”
铁中棠道:“在这一段时间中,你还可探出许多秘密,不但你可以要挟他们,而且还可以向我要些好处。”潘乘风虽未言语,但瞧他的笑容,显已更是心动。
铁中棠道:“此事原则如此,但运用之妙,却是千变万化,阁下心智灵巧,想来也不必我再解释了。”
潘乘风展颜笑道:“不错不错……”笑容忽地一沱,接口道:“此事这样下去,何时才是结局”
铁中棠道:“只要你不一哦泄漏我的机密,事情告一段落时,我自会出来收手,你便可脱身了。”
潘乘风想来想去,只觉此事对自己实有百利而无一害,至于对别人有多少害处,便根本未放在心上。于是,他便欣然答应了。
铁中棠目光一扫,见到院落中虽有条大汉在巡逻,但多日惊恐饿渴倦累后,已经饱餐了一顿,自然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他一眼扫过,立刻拉着潘乘风转到屏风背后。只听一阵衣履塞宰之一哦声,然后,恢复了本来面目的铁中棠便和个“奇异的老人”潘乘风走出了屏风。
潘乘风嘶哑着喉咙道:“学得像吗”
铁中棠微微一笑,道:“声音再低沉些,别人就更无法分辨了。”经过许多天易容之后,他黝一哦黑光润的肤一哦色一哦,已显得有些苍白干枯。
潘乘风整了整衣衫,悄声道:“此后你我如何联络”
铁中棠道:“以‘化身’两字为信,以七角星为暗记,随时随地,都可以互传消息。”
潘乘风道:“好!你此刻可以走了。”
铁中棠含笑摇了摇头。潘乘风第一次真正见到他的笑容,心头不觉一震,只觉在这线条明朗,塑像般的英俊面容上,所泛起的这一丝淡淡的笑容,实在有种不可抗拒的魅力,他不禁叹忖道:“我是个男子,见了这笑容尚不禁心弦为之震动,若是换了女子,更不知要怎样了。”
只见铁中棠取了块碎骨,嗖的弹出窗外,口中道:“我暂时还要留在这里。”身一哦子已轻轻向屋顶承梁窜了上去。这珠宝世家的房舍,建筑是古老而巨大的,承梁上足够十个人隐藏起身形,而绝不会被人发现。
潘乘风心里在奇怪,为何他还不愿离去,但他却已被这少年迅速奇诡的举动、机智灵敏的头脑所慑服,只是静静地坐了下来。眼见院中的家丁壮汉,被那碎骨所带起的风声所惊动,四下搜寻起来,刹那之间,但闻衣袂带风之处,飕然微响。
黑星天、白星武,面带惶急,如飞跃了进来,两人齐地掠到潘乘风面前,厉叱道:“温黛黛到哪里去了”
承梁上的铁中棠,偷眼下望,见到黑、白两人已毫无疑问地将潘乘风当做自己,心头不觉暗喜。
但是他听到温黛黛果然已走了,心里却也不禁有些惊奇。
只见潘乘风木然摇了摇头,道:“她走了么”
黑星天厉声道:“你难道还没有和她约好”
潘乘风冷冷道:“为何我要和她约好”他哑起喉咙,压低声音,说话的口音,果然与铁中棠假冒的声音极似。
这道理正如所有戏台上饰演同一角一哦色一哦戏子的道白,听来都有几分相似。
黑星天跺足恨声道:“你可知道你所有值钱的珍宝,都已被那贱人卷逃了么你为何竟不着急”
潘乘风道:“钱财本是身外之物,我为何要着急。”
黑星天面上的杀机突现,大怒道:“你可知道那些珍宝本已属于我的,都是你这厮坏我的大事。”
他急怒之下,便待骤下杀手。司徒笑却已赶来,他搜寻得较为仔细,是以回来得迟些,此刻见了黑星天的神一哦色一哦,知道黑星天失财心痛,连忙悄悄将他拉到一边,悄然道:“温黛黛纵然带珍宝走了,这姓铁的若是投效了你我,却是个无价之宝,黑兄怎么可伤他”
黑星天呆了半晌哈哈一笑,道:“小弟只是在为铁兄心疼,好生生的珍宝都被那贱人拐走了。”
司徒笑冷冷道:“她走不了的,小弟担保为铁兄寻回……”目光转处,语声突顿,变一哦色一哦道:“潘乘风哪里去了”
潘乘风道:“走了。”
海大少恰巧回来,厉喝道:“他到哪里去了”
潘乘风冷冷道:“各位未曾要我看守着他,他到哪里去了,我怎会知道”
司徒笑皱眉强笑道:“在下只觉这厮有些奇怪,为何……”
黑星天变一哦色一哦接口道:“闻道这厮最善勾一哦引妇人女子,温黛黛那贱人莫非就是被他勾一哦引了,是以两人双双逃走”
司徒笑冷笑道:“温黛黛虽然一哦婬一哦荡,却还看不上潘乘风那种卑贱无耻之徒,黑兄只管放心好了。”
潘乘风听得他当着自己的面辱骂自己,自己却还开口不得,心中憋着满腹怨气,面上却还只得颔首同意,咯咯笑道:“骂得好,骂得好!”承梁上的铁中棠听了,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天杀星海大少怒骂道:“这厮想必知道俺饶不了他,是以偷偷溜了。好小子,俺上天人地,也要寻你回来!”
此人当真是烈火般的脾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话未说完,双拳一揖,竟真的飞身走了。
黑星天冷冷骂道:“疯子……”
只见霹雳火满面怒容,与李家父子走了进来,大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真将老夫越一哦弄一哦越糊涂了!”
他啪的一拍潘乘风面前的桌子,大怒道:“你们若是还将老夫当做盟友,就该快将真相说出来。”
司徒笑微微笑道:“所有事情发生经过,兄台俱是亲眼目睹,兄台若是糊涂,小弟岂非同样糊涂。”
霹雳火道:“好……好……”他盛怒之下,也说不出话来。
司徒笑再也不理他,道:“黑夜之中,那贱人必定走不甚远,你我此刻追去,八成是追得上的。”
黑星天道:“正该如此。”
司徒笑注目着潘乘风道:“不知铁兄意下如何”
潘乘风缓缓站了起来,道:“合则两利,不合两败……”
司徒笑大喜道:“铁兄果然是人间奇才,明辨事理。黑兄、白兄,事不宜迟,你我此刻便该向主人告辞了。”
三人本未携带行装,果然立刻便向主人告辞。李洛一哦陽一哦口中虽在挽留,但挽留得显然并不热切。
霹雳火大怒道:“你们三人要将老夫怎样”
司徒笑微微笑道:“兄台若还是小弟们的盟友,小弟们自然欢迎与兄台一路同行,否则小弟们也不敢勉强兄台。”挽起潘乘风的臂膀,扬长而去──要知李宅马厩中所有马匹都已被毒毙,是以众人策马而来,徒步而去。
霹雳火呆了半晌,顿足道:“慢走。”
司徒笑回身道:“兄台还有何事吩咐”
霹雳火道:“你们要去哪里”
司徒笑道:“小弟们无论追不追得着那贱人,都要先回落日牧场。兄台若无事,不妨前去喝两杯。”口中说话,脚步却并不停顿。
霹雳火望着他几人身影消失,面上突然泛起了黯然的神一哦色一哦,长叹道:“难道这就是老夫的下场……”
李洛一哦陽一哦同情地望着他,并未说话。
李剑白忍不住道:“前辈一哦性一哦情刚烈,与他们在一起,必定是要吃亏的,前辈又何必气恼。”
霹雳火叹息道:“交友不慎,自然气恼。”
李剑白道:“前辈既知交友不慎,何苦还要再交下去”
霹雳火惨然一笑,道:“他几人是明知老夫不敢与他们绝交,是以才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李剑白轩眉道:“前辈为何不敢”
霹雳火惨笑道:“霹雳堂与大旗门仇深如海,只有与他们结在一起,才能]与大旗门相抗,否则……”黯然一叹,垂首无语。
李剑白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老前辈你为何不单独与大旗门握手言和,岂非少了许多困扰”
霹雳火摇了摇头,长叹道:“以鲜血结下怨仇,只有以鲜血才能解一哦开,大旗门是万万不肯与老夫言和的……”忽然挺起一哦胸一哦来,抱拳道:“李兄,贤侄,两位多多保重,老夫也要去了。”挺起一哦胸一哦膛大步走了出去。
他言语中虽已有了对江湖仇杀的厌倦,但腰杆仍然挺得笔直,对任何打击,都没有半分退缩之意。
李洛一哦陽一哦黯然望着他身影远去,不禁长叹一声道:“孩子,你可知道,有些事你纵不愿接受,却也不能逃避的。”缓缓踱了半个圈子,突地朗声唤道:“今夜已不会有事了,弟兄们,你们都好生去睡吧。”
院中的家丁应了一声,各各离去。
李洛一哦陽一哦回转身,一哦爱一哦怜地望着李剑白缓缓道:“孩子,这些天苦了你,你也快去睡吧!”
李剑白垂首道:“爹爹你呢”
李洛一哦陽一哦道:“我也要去睡了。”
李剑白迟疑了半晌,终于转身而出。
承梁上的铁中棠,俯首下望,只见李洛一哦陽一哦呆立了半晌,拖起沉重的脚步,吹熄了四下的灯火,于是空旷的厅堂,只剩下一盏孤灯。昏黄黯淡的灯光,映着他颀长寂寞的身形,风吹灯摇,倍觉凄凉。然后,他举起灯,走下了厅前的石阶,孤灯在夜一哦色一哦中渐渐远去,本来昏黯的灯火,变得只剩下一点昏影。
于是,所有的争吵、哄笑、讥嘲、怒骂、交易……暂时都被黑暗所吞,而大厅中终于只剩下空白的黑暗,暗黑的寂寞。全身浸没在黑暗中的铁中棠,望着这孤独的老人远去,心里也不觉感到些许迟暮的惆怅。在黑暗中静候了半晌,听到所有的声息都已消寂,然后,他便悄悄跃下承梁,掠出窗户。他在深深夜一哦色一哦下的屋脊上狸猫般地移动着身形,目光却像兀鹰一般,在每一个一哦陰一哦暗的角落里搜索。
夜,更深了,他仍在等待,仍在搜索,但谁也不知道他搜索与等待的目标究竟是什么。终于,远处一个一哦陰一哦暗的角落中,树丛里,有了轻微的响动,响动虽轻,但铁中棠却决不肯放过。他目光立刻闪电般望了过去,只见一条人影,悄悄自一哦陰一哦暗的树丛中探出头来,机一哦警一哦地四下观望着。四下绝无一哦警一哦兆,铁中棠更不曾发出任何声音。这人影望了半晌,终于现出了身一哦子。“他”满身黑布,黑绢包头,只有眼皮在夜一哦色一哦中闪闪发光。
铁中棠屏息而望,终于辨清了这人影便是温黛黛。她左手提个箱子,右手挽着麻袋,沿着墙根,走了几步,又停下一哦身一哦子,留意倾听。铁中棠暗中冷笑忖道:“温黛黛,你果然不出我所料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逃不了的,便索一哦性一哦等在这里……”
突见温黛黛身形一长,轻烟般向铁中棠存身的屋脊窜了上来,伏一哦在屋瓦上,轻轻一哦喘一哦息着。
铁中棠早已选了个最最隐秘的地势,是以他能瞧见温黛黛的每一个举动,温黛黛却瞧不见他。
她喘一哦息渐渐平静,仰面将麻袋缚在背上,又紧了紧包头的黑布,束腰的绢带,以及足下的绑一哦腿一哦。
铁中棠悄悄移动一下一哦身一哦子,双臂已贯满真气,准备随时出手一击,便可将温黛黛擒在掌下。
温黛黛收拾好了,竟四肢松懈地躺在瓦上,凝目望着苍穹,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心事。只见她目光忽而幽怨,忽而愤怒,忽然喃喃自语道:“司徒笑,你破坏了我和他,我绝对饶不了你。”这句话本未说完,说到大半时,她便突然一哦警一哦觉住口,但铁中棠是何等人物,自然早已听出她言下之意。
他算准温黛黛决不敢即时逃走,是以也等在这里,打算将她捉住,甚至将她杀死,取回自己的珠宝。但在这刹那间,他却突然改变了心意。
他暗暗忖道:“这里只是全部宝藏十份中的一份,本属我名下,我何不将这些珍宝就暂时给她,让她以这份珍宝,来与司徒笑等人作对以她的聪明与泼辣,再加以她的美一哦色一哦,岂非又是个司徒笑的大敌!”
原来他早已将宝藏分做十份,其中三份,他已作了神秘的用途──这是他深藏的秘密,除了他谁也不知道。另两份他给云铮,让云铮支配作复仇之用。水灵光也有两份,她守护着宝藏,陪伴着那残废而寂寞的老人,这是她应得的。腹中怀有云家骨血的冷青霜,铁中棠也为她留下一份。还有一份,他要留给救了自己与云铮一哦性一哦命的赵奇刚。剩下的一份,才是他自己留给自己的,但此刻他为了复仇的大局,又毫无留恋地交给了温黛黛。
刹那之间,他便由富可敌国变为赤贫,但是他心中却坦坦荡荡,丝毫不觉难受与惋惜。
温黛黛终于翻身掠起。女子永远都比男子有更大的忍耐与抵抗之力,她此刻虽觉饥疲虚弱,但身法仍极轻巧。只见她掠出庄院,掠入丛林。
铁中棠遥遥跟在她身后。他虽然毫无吝惜地将那一份巨大的财宝交给了她,同时也交给她一份重大的任务。此时他便要看看她是否有所作为是否担得起这份担子入林已深,温黛黛才放缓脚步,歇了口气。她方待倚着树干,歇息一阵,哪知树上突地坠下一条人影,直一哦挺一哦挺落到她面前,嘻嘻一笑。温黛黛大惊之下,面上立刻变了颜一哦色一哦
只见这条人影左手提着个包袱,包一哦内一哦碧光闪闪,满面嬉皮笑脸的神情,望着她不住痴笑。温黛黛定了定神,才看清这人影竟是“九子鬼母”门下那跛足童子,不禁脱口道:“你们不是都走了么你为何还在这里”
跛足童子嘻嘻一笑,指了指手中包袱,道:“他们都走了,我是回来收取挂在树上的碧磷珠的。”
温黛黛深深呼了口气,道:“收了碧磷珠,就该回去了,还呆在这里,不怕你师傅找你么”
跛足童子眼睛盯着她丰满的一哦胸一哦膛,只管痴痴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