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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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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马厩镇的教区牧师不愿跟菲利普向他提出的计划沾边。他有那么一种卓越的见解:一个人无论开始干什么,都应当坚持下去。他也像所有软弱无能的人一样,过于强调不该轻易改变主意。

“当初可是你自愿要当会计师的。”他说。

“我当初之所以选择这一行,是因为我看到那是我到伦敦去的唯一机会。现在我讨厌伦敦,讨厌那项工作,说什么我也不会再回那儿去了。”

听到菲利普打算当画家,凯里夫妇都相当明显地感到震惊。他们对菲利普说,他不该忘了自己的父母都是上等人,而绘画可不是个正经的职业,那是放荡不羁的人干的,既不光彩,又不道德,况且还要去巴黎!

“只要我在这桩事情上还有点发言权,我就不会让你住到巴黎去。”牧师口气坚决地说。

那是罪恶的渊薮。淫荡的妇女,巴比伦的娼妓,在那儿炫耀自己的无耻行径,世上再也找不到比它更邪恶的城市了。

“你从小就按上流绅士和基督徒的标准培养成长,如果我让你去遭受那样的诱·惑,我就辜负了你已故的父母对我的嘱托。”

“嗯,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基督徒,现在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上流绅士了。”菲利普说。

争论变得更加激烈了。菲利普还有一年才能自行支配他父亲留下的那一小笔遗产。凯里先生提出,在这段时间里,菲利普只有继续留在事务所里,才能拿到生活费。菲利普清楚,如果他不打算继续干会计师这个行当,就必须现在离开,这样才能取回所付的见习合同费用的一半。但牧师压根儿听不进去。菲利普再也无所顾忌,说了不少令人恼火的、伤感情的话。

“你可没有权利糟蹋我的钱!”他最后说,“说到底,这是我的钱,不是吗?我又不是小孩子。如果我拿定主意去巴黎,你也拦不住我。你不能强迫我回伦敦去。”

“要是你干的事我觉得不合适,那就什么钱也不给,这一点我是办得到的。”

“好吧,我不在乎。巴黎我是去定了,我会把我的衣服、书籍以及我父亲的首饰卖掉。”

路易莎伯母默默地坐在一旁,既焦急又伤心。她发现菲利普已经气疯了,知道自己这会儿无论说什么都只会火上浇油。最后,牧师声称他不想再听这件事,说完就神色庄严地离开了房间。在接下去的三天里,叔侄俩彼此不理不睬。菲利普写信给海沃德探听巴黎的情况,决定一收到回信就马上动身。凯里太太脑子里不断琢磨着这件事。她觉得菲利普对她丈夫心怀怨恨,结果她自己也被牵连在内。这个想法使她十分苦恼。她真心实意地疼爱这个孩子。最后她找菲利普谈话,菲利普对她诉说了自己对伦敦所抱幻想的破灭,以及将来渴望实现的抱负,她专心致志地听着。

“也许,我搞不出什么名堂,但至少得让我试试。总不见得会比待在那个讨厌的事务所里更差劲。我感到自己能够画上几笔,知道在这方面还有点儿能耐。”

路易莎伯母并不像丈夫那样自信,认为他们对侄儿如此强烈的爱好加以阻挠是正确的。她看过一些大画家的传记,那些画家的父母都曾反对他们学画的愿望,结果证明这种做法是多么愚蠢。归根结底,一个画家也可能像特许会计师那样,过着道德高尚的生活,为主增添荣耀。

“我对你去巴黎这一点真是怪担心的,”她可怜巴巴地说,“如果你在伦敦学画,就也不会这么糟了。”

“要学就得学得完整地道,只有在巴黎,才能学到真正的绘画艺术。”

凯里太太根据菲利普的建议,给律师写了封信,说菲利普不满意自己在伦敦的工作,征求他对菲利普改变职业的意见。尼克松先生的回信如下:

亲爱的凯里太太:

我已见过赫伯特·卡特先生,恐不能不如实相告,令侄的表现并不像原来希望的那样出色。如果他十分强烈地反对这份工作,也许还是趁此机会及早解约为好。我自然感到极为失望,但是你也知道那句谚语:汝可牵马去河边,无法迫其饮河水。

你的十分真诚的

阿尔贝特·尼克松

信拿给牧师看了,结果反倒使他更加固执了。他愿意让菲利普去从事其他行当,提议他继承父业,去当医生。然而,如果菲利普前往巴黎,那说什么也别想从他手中拿到生活费。

“这只是自我放纵、耽于声色的借口罢了。”牧师说。

“听到你责备别人自我放纵,我觉得怪有趣的。”菲利普口气尖刻地回嘴说。

这时候,海沃德的回信已经来了。信里提到一家旅馆的名字,菲利普每月花费三十个法郎,就可以在那儿租到一个房间。信里还附了一封给某美术学校女司库[1]的介绍信。菲利普把信念给凯里太太听,并对她说,他打算在九月一日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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