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节 分裂(2/2)
“麾下,”使者脸色虽然有些发白,仍固执地说道:“大王有令,麾下不得渡河。”
言辞之间,居然连对刘邦的敬称都下了一个台阶。
刘邦看了郦食其一眼,怀王使者统帅援军抵达,把兵权交给刘邦后也是呆在中军的,要是没有刘邦的亲信协助,是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出中军的。
想到这里刘邦不禁想到,自己一个人没发现郦食其不在也就罢了,怎么中军那么多人,还有下军的曹参,竟然一个都没有发现郦食其带着怀王使者跑去上军了吗没有一个人提醒刘邦郦食其和怀王使者这么重要的人消失不见了。
“沛公,”郦食其摆摆手,让弟弟把那个使者带了下去,然后压低声音对刘邦说道:“沛公要杀他吗一个尽忠职守的人,只是因为服从大王的军令,沛公就要杀他吗”
“没这个必要吧。”刘邦看了一眼曹无伤:“关起来便是。”
“是。”曹无伤点头道。
“等等。”在曹无伤下去执行命令前,郦食其再次大声喝止。
蒯彻面露冷笑但是没说话,这件事里面的阴谋味道,只要不是傻子就能闻得出来。
“我说过,这事毋庸再议。”刘邦感到有些伤了颜面,连连甩手道:“而且先生早不说,都到了这里还说什么呢”
“臣记得沛公说的话,所以臣不再说什么了,”郦食其面显惨然,伸手把宝剑抽了出来,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只是臣不能陪着沛公渡河了,只能在这里和沛公道别。”
“先生且慢。”见到这架势后,刘邦也大吃了一惊。
就是蒯彻也紧张起来:“沛公,这是要挟啊。”
“这不是要挟,是我无颜见族人,只能一死谢罪。”郦食其用力握着剑柄,退后一步保持着姿势,对刘邦大声喝道:“当初在高阳的时候,沛公答应臣要击秦、平定关中,臣信了沛公,于是尽弃家财、田土,举族来投,现在沛公食言毁约,臣全族立刻陷于贫困饥寒——臣身为族长,不能保全祖先的田土,也不能照顾族人,还有何面目存于天地间”
“郦先生——”见刘邦哑口无言,蒯彻就要出声劝解。
“你住口!”郦食其大声喝道,继续对刘邦说道:“沛公既然不让臣再劝,臣就不劝,现在就请沛公渡河,等见到沛公渡河后,臣的一切指望都落空后,就会在这河边自刎以谢族人。”
“等我助了鲁公一臂之力,”刘邦苦口婆心地说道:“我会再去关中的。”
“沛公已经欺我一次,还要再欺第二次吗”郦食其坚定地摇摇头:“沛公这就渡河吧,请恕臣不能再追随了。”
刘邦的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扫了眼身旁的蒯彻。
“沛公!”郦食其又是一声大叫,把刘邦的注意力再次吸引了回去:“沛公你是楚王的臣子,受封为武安侯,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是楚王也不能把臣子呼来喝去,何况长安侯沛公你奉命南攻秦地,现在违抗君命,辜负属下,只是为了鲁公的一则口信——沛公你到底是鲁公的结义兄弟,还是他的家臣奴隶只有家臣、奴隶,才会这样只知道服从命令,完全没有自己的主见。”
“是啊。”跟着刘邦一起来的萧何,这时在他身后轻声说道:“我记得沛公当年可是抗命释放了要押送去关中的壮丁,这要是鲁公下的令,是不是沛公就送去了”
刘邦回头向萧何怒目而视的时候,他旁边的曹参也点点头:“离开沛县的时候,你说要让我当大将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刘邦反问道。
这个时候张良也匆匆赶来,问了几句后,韩司徒走上前对刘邦说道:“忠臣不易得,难得沛公手下有这样的忠臣。”
“就是现在沛公反悔了,难道还能把钱还给我吗”这时郦食其又喊了起来:“就是沛公还我钱,我也没法把卖出去的地买回来了。我一死百了,可把全族扔在这黄河边上,又有何面目去见郦家先祖”
“沛公。”见局势越来越不对,蒯彻深吸一口气,又要对刘邦说话。
“见到鲁公后,还请先生替我说一声。”刘邦猛地转过头,对蒯彻行了一个礼:“不是我不顾金兰之义,实在是君命难违!”
说完刘邦就再也不给蒯彻说话的机会,转过头高声喝道:“传令全军,我们已经送盟友魏军到了黄河边,也保证了渡口的安全和粮道的畅通——现在我们掉头,向南、向西,去关中!”
看着目瞪口呆的蒯彻,刚刚收起宝剑的郦食其微微一笑:“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这事不算完。”蒯彻冷冷说道。
“随时奉陪。”郦食其整一整衣冠,朗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