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0章 断案难(2/2)
“你……”
朱厚照正感到不耐烦,张苑突然又跳了出来,大喝一声:“王大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陛下为国事操劳,这会儿明显精力不济……就算陛下龙虎之威,有皇天庇佑,但到底需要休息,你岂能拿琐碎小事来烦扰陛下难道你就不知道体谅陛下龙体不适”
说完他回头对朱厚照道,“陛下,您累了,不妨先回寝殿休息,关于出兵之事,还有黄河洪灾等,老奴都会悉心替您办好,绝对不会让您烦忧。”
朱厚照本来就一阵心烦意乱,听王守仁啰啰嗦嗦,半天没说到点子上,后来张苑又闯了进来,说了一大通,又跟王守仁在言语上直接发生冲突,心情更为烦躁,听了张苑这番话,觉得很合心意,摆摆手:“也罢,张公公,事情就交给你处置了!”
说完,朱厚照站起身来便要走。
王守仁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看出朱厚照没有为他撑腰的意思,现在张苑明显占据上风,以他混迹官场多年的经验,知道这个哑巴亏自己吃定了。
不过胡琏却很坚持,直接跪下来奏禀:“陛下,张公公隐瞒大同镇出兵详情,故意促使沈尚书早一步出兵,乃是要让朝廷对鞑靼一战就此落败啊!”
“什么”
朱厚照本来已走出几步,听到这话他突然转过身来,脸上满是疑惑……显然以他浑浑噩噩的脑袋没把事情想明白。
胡琏正要继续说,张苑怒目圆睁,喝斥道:“胡大人,你这是血口喷人,什么早一步出兵作战计划乃是沈尚书一手制定,沈尚书要几时出兵,陛下已遵照他的意思行事,还想怎着临时变卦再让陛下遵从,是想让陛下统领的中军置身险地吗”
张苑已经想明白了,不能让胡琏和王守仁有继续说话的机会,要把矛盾点往朱厚照跟沈溪之间的权力纠纷上引,这样做就能让朱厚照的思绪变得混乱不堪,也就想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诀窍。
张苑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不过胡琏这边也不是吃素的,继续大声道:“沈尚书明日就要出兵了!”
跟王守仁不同,胡琏说话喜欢挑重点,往往是一针见血,他看出皇帝似乎对出兵的事情并不知情而且懒得过问,干脆就把张苑最怕被朱厚照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张苑也在扯着嗓门喊道:“沈尚书这样做是在跟陛下夺权,他一介臣子,反复无常,简直是在跟陛下作对!”
以张苑想来,只要自己嗓门儿够大,彻底压住胡琏的声音便可,但他没想到胡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他作对,说话声音丝毫不逊于他,被朱厚照听了个清楚明白。
朱厚照折返回来,怒吼一声:“都给朕闭嘴!”
同时说话的胡琏和张苑都乖乖住口,最后张苑也老老实实跪下来,低着头等候朱厚照的训示。
朱厚照道:“一个二个在这里瞎嚷嚷,跟市井泼妇般一点体统都没有,像什么样子若让世人看到这一幕还不耻笑朕不懂得管教你们啊你们……胡卿家,你刚才说什么,沈尚书明天要出兵”
“陛下,没有的事情,沈尚书上奏的时候说了,他会在五月十五才出兵,而明日才是五月十一……”张苑抢白道。
“闭嘴!朕没让你说话……你要是再擅作主张,看朕怎么处罚你!是否是你觉得屁股又痒了”朱厚照怒吼道。
张苑马上便觉得屁股一阵刺痛,之前他还没觉得怎样,现在经过朱厚照提醒才想到之前几日被痛打的惨状,当即恶狠狠地瞪了胡琏一眼,似乎想威胁胡琏,不让对方继续说下去。
但胡琏却好像没看到一样,回禀道:“陛下,沈尚书本来所定出兵日子就是五月十一,而沈尚书希望陛下出兵的时间是五月十五!只是不知为何,陛下最后定下的出兵日却是五月十五和五月三十!臣等怕其中有误,所以结伴来见陛下,问询其中因由,也是想提醒陛下这中间可能存在问题。”
朱厚照先看了张苑一眼,随即微微摇头道:“不可能,当时沈尚书所奏请的出兵时间,分明就是五月十五和五月底,朕一切都是按照沈尚书奏请来批复的,此乃朕亲口准允,跟张公公无关!”
张苑也道:“陛下,老奴只是转呈沈尚书的奏疏,当时奏疏上的确这么写的,就算是出了问题,那也不是老奴的责任啊……呜呜,老奴实在是冤枉死了!”
张苑一边为自己辩解,一边装出受委屈的模样,想赢得朱厚照怜悯,主要还是他仗着在场一干人中,他自个儿最了解朱厚照的脾性。
胡琏道:“臣提请重新审查沈尚书奏疏,以正视听!”
朱厚照一时间有些迟疑,看了看胡琏,再看旁边站着但低头不语的王守仁,最后看了看跪着的张苑,颔首道:“兵家无小事,这是朕登基以来第一次御驾亲征,如果出现偏差的话,的确可能影响大明国祚,怠慢不得。张公公,你去把奏疏拿来,给胡卿家和王卿家过目。”
张苑没有起身,道:“陛下,那么多奏疏,每日奴婢都会经手,这一时间去何处找寻”
胡琏道:“沈尚书的奏疏何等重要,有那么难找么还是说张公公心里有鬼,所以不肯把奏疏找出来”
朱厚照厉声喝问:“张公公,朕让你去找,你推三阻四作何”
张苑道:“老奴这就让人去找,陛下您消消气,龙体要紧啊。”
朱厚照本来已没心思留下来,但发现事关重大又重新坐了下来,耐着性子等候,张苑也不亲自去,而是让戴义和高凤等人去找,他明白那份奏疏现在不可能找到,因为原件已经被他损毁。
过了半晌,中间朱厚照催促了好几次,那边戴义才回来跪下磕头道:“陛下,老奴等人已回去找寻多次,愣是没找到那份沈尚书的奏本,这……实在是太过稀奇,或许是被人放到别处去了!”
朱厚照怒道:“沈先生的出兵奏疏,乃是绝对机密,你们就这么随便一搁就撒手不管了最后还找不到你们司礼监是如何当差的”
戴义伏地认罪,连张苑都跪在那儿认错,一切看起来都是司礼监整个衙门的过错,但有一点很关键,没有沈溪奏疏的原件,光靠各方说辞,再也没办法把道理分辨明白。
胡琏道:“陛下,此事乃千真万确,张公公草拟的发往大同镇的御旨,上面连时间都没写明白,只是说准允沈尚书奏请,目的就是想让沈尚书早一步出兵,甚至连五月十五都不到便出塞去了。”
张苑仰起头来辩驳:“简直是血口喷人!”
朱厚照一摆手:“把发往大同镇的圣旨拿来,朕要亲自过目。”
马上有人去把诏书范本拿来,这个是没办法无故失踪的,各处都留有案底,等拿来后,朱厚照亲自看过,然后一把将诏书掷于地上,怒道:“张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不在诏书中明确出兵时日”
张苑苦着脸道:“陛下,之前沈尚书都已经把出兵日子定下来,老奴草拟诏书时便按照沈尚书所请出兵,没有错吧”
说这话时,张苑脸上满是冤枉的表情,好像他真的很无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