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〇五章 谁爱管谁管(2/2)
刘瑾打着皇帝的旗号行事,从中下层官员和普通民众的角度而言,这是反腐,揪出贪官污吏,是大好事,只有朝中曾在九边为官的人才知道其中的水有多浑,谁也不敢说自己绝对无辜。
谢迁本着的态度就是凡事不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我这边安安稳稳便可。
有什么事,别来找我,我不会给你们说项,甚至陛下和太后问及这方面的事情,我也插科打诨蒙混过关。
进入正德元年二月后,一切都跟弘治十八年情况不同了,朝中刘瑾大权独揽,几乎所有事情都围绕刘瑾转。
甚至连各地奏本到京,也不先走通政使司而直接去了司礼监。
刘瑾为防止内阁票拟不合他心意,或者被谢迁截留奏本直接面圣,刘瑾便想出一个主意,那就是让各地到京奏本,一律一式两份,一份以红揭为标示,先送到司礼监让刘瑾提前知晓,称之为“红本”;另一份则不以标志,在刘瑾审查无碍后,送到通政使司走内阁票拟、司礼监朱批的流程。
如此一来,刘瑾等于说所有事情先于内阁知晓,再也不会出现之前谢迁截留奏本上奏而刘瑾完全不知情的情况。
谢迁就算明知道刘瑾搞花样,但地方官员惧怕刘瑾权势,在接连十多个知府、知县罢官后,不得不听从刘瑾吩咐,以至于内阁于此时已有名存实亡的征兆。
……
……
二月初十,傍晚。
谢迁从文渊阁回到他位于长安街的小院,来到书房等候仆从准备晚餐,吏部尚书许进登门拜访。
如果是旁人求见,谢迁必然拒之门外,但吏部尚书号称“天官”,为六部九卿中最显赫的存在,不是普通官员可比。
谢迁估摸许进登门说的是吏部考核之事,他对这件事的态度很明确,就是不管不问,但现在许进上门拜访,出于礼数,谢迁只能见上一面。
许进被请进书房里,此时谢迁正伏案撰写奏本票拟,以前阁臣可以将奏本带出宫,因为弘治皇帝相信阁臣的操守,对此不怎么介意,但刘瑾当政后已严禁阁臣将奏本带出宫,但即便如此,谢迁还是记得一些重要奏本的内容,回来后拟写。
“……于乔这院子可真够俭朴的,以前少有踏足,今日观来,真该换个住处,怎么说也是当朝首辅……”
许进刚开始时没有说明来意,只是跟谢迁闲话家常。
谢迁抬起头来:“许尚书有话直说便是。”
许进道:“你定当以为我来见你,是为说三年小考九年大考之事,但并非如此,如今刘瑾已公然卖官鬻爵,指定其亲信为官,特别向我作出指示,一切按照他的意图行事,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来跟你商议。”
谢迁老脸横皱:“刘瑾这厮已开始动官爵的主意了”
许进叹道:“若只是一般微末小官,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现在他要安插人手到地方布政使司甚至六部要害衙门任职,这些衙门可不是寻常人可以染指,其中部分不过是监生,连个举人功名都没有,居然要入朝任一方大员,置大明律法何在”
谢迁最初听到这消息,义愤填膺,但随即明白过来,许进说这番话分明是想激怒他,入宫向张太后告状。
谢迁冷静下来,重新低下头书写,语气变得悠然:“这又如何许尚书心有不满,自行去奏禀陛下,让陛下决断,来跟我说意义何在”
许进不满地道:“于乔,你这态度可愈发消极了,朝中事务向由内阁主持,从成化之后一直如此,难道到你这里就要断绝传承,而将朝事拱手让给奸宦”
谢迁恼火地道:“只知道在这里斥责我,你许季升历经四朝,身为吏部尚书太子少师,为何不亲自去面圣非要拉我下水不可陛下对刘瑾的宠信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你能拿出他卖官鬻爵的确凿证据,我便跟你一起入宫觐见陛下陈情,又或者向太后奏禀,拼着一身剐把他拉下马来!”
“否则事情跟我无关,谁爱管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