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2)
心中忖道:“这个朱宗潜真了不起,这一着果然得以反客为主,找到黑龙寨的巢穴了。”
事实上他只明其一,不明其二。朱宗潜诚然是利用佟长白来阻止黑龙寨的阴谋,换了别人,黑龙寨的凶手们也许不会却步,但佟长白非等闲人物,武林中惹得起他的真没有几个。
加上公门捕快赶到,更加无法下手。
这一来黑龙寨势必撤回去,朱宗潜是黄雀在后,暗暗跟-,一面留下暗记,好让佟长白赶到。
佟长白很快就依照沿路暗记,赶到一间住宅。
朱宗潜从黑暗中跃出来,低声道:“这一间屋宇就是他们的巢穴了。我已查出黑龙寨二当家活骷髅宋炎在此指挥。我也查看四下形势,发觉逃路甚多,所以咱们须得商量一下,免得让他们窜散,遗害人间,同时那样就不能让你杀个过瘾了。”
佟长白狞声道:“你怎么说都行,反正咱们要有得大杀一场,就心满意足了。”
朱宗潜道:“我倒是有个计较,可以让你宰个痛快。不过你必须耐住性子做点准备工夫才行。”
他随即说出他的计策,佟长白听了,连叫有趣,当即分头行事。
大约过了一炷香之久,这座屋宇之内的二十馀名悍大汉忽然都惊起,披衣抓刀冲出去,在大厅上集合。
灯光之下,活骷髅宋炎手提那对新月刀,瞧着全部黑衣的手下们,沉声道:“咱们四面的暗桩都发出警讯,可见得敌人人数甚多,又俱是一流高手,大家别乱了阵脚,即速在院中布下分大阵,与敌人拚个死活。”
这些凶手们个个训练得十分严格,霎时都在院中布好了阵势,斗然间一道人影如星飞电掣般冲落院中,现出了身形,使得黑龙寨之人无不大吃一惊。
朦胧灯光之下,但见来人身量高大,头如笆斗,面似古铜,一对牛眼睁得大大,杀气迫人,敢情正是早先大闹褚府,迫得黑龙寨取消了今夜的大屠杀计划的铜面凶神佟长白。
他右手提着一只钉锤,三尺长的铜发出耀目精光。但最触目惊心的还是那枚比碗口还大的铁球,上面布满了五寸长的尖锐铁钉。
任何人即使一身武功,又披挂了甲,亦自问受不了这枚钉锤的凌厉一击。
活骷髅宋炎一阵嘻寒,但表面上不动丝毫声色。
皮笑肉不笑地冷哂一声,道:“闻得佟兄跟朱宗潜在一起,敢是业已改邪归正了”
佟长白狞声应道:“什么改邪归正,都是放屁!”
他那股凶煞悍之气,竟慑服了所有的黑龙寨老练凶手们。
但见他长臂一挥,钉锤便一声扑扫出去。
两名黑衣人挥刀抵抗,“当”地大响一声,那两人震得臂膀麻,连退了两步。
他接着又怪笑一声,并不继续出手追击,却向台阶上的宋炎说道:“咱为了让你今晚死得瞑目,不妨告诉你一个密,那就是你们的首领黑龙头沈千机三十年前欠了咱一笔债务,所以咱定要毁了你们这个黑龙寨,方始甘心,呔,看锤。”
他最后的一喝,宛如霹雳迅雷,只震得众人耳鼓生疼,头脑发昏。接看“砰”的一声,已有一名黑衣人应锤飞开十二三尺以外,当场毙命。
宋炎急忙下令摧动阵法,霎时间满院人影乱闪,但佟长白终究不比一般高手,当这分大阵威力欲发未发之际,他已迅施绝学,钉锤如星飞电漩,幌眼间一口气又击飞了三名黑衣人。
这些被他钉锤击中之人,没有一个不是飞出一丈以外的,而且都是血肉横飞,当场毙命。死状之惨,人间罕有。
这等凶残的景象,连素来以杀人为业的黑龙寨党徒们,也无不怵目惊心,嘻寒不已。这刻还剩下十九名黑衣人,各挥刀剑,发挥出分大阵的威力。
佟长白宛如猛虎出柙一般,在人胪切a横往来,钉锤旋舞扫击之际,风声劲厉无比,竟也迫得敌方的大阵不能依照法度缩紧。
大约激斗了十七八招,佟长白凶威再逞,大喝一声,钉锤过处,又把一名敌人扫飞一丈以外。
宋炎见他凶威迫人,前所未见,心想无怪他以残暴凶恶着名於天下,迄今尚未被仇家报复杀死。
敢情真是勇力盖世的魔王。
当下又转念道:“适才四下岗哨均有警讯传来,想是敌人到了不少,但眼见佟长白出手,便个个按兵不发,在暗中静观我们作两虎之斗。我可不能上这个当,假如我现下参战,催动分大阵的威力,最后或者可以杀死佟长白。但其时我这一方最多剩下三、五个人,岂堪当得那些高手们围攻。”
这么一想,登时萌生退志。
他这个人素来诡计多端,凡事总是先留退步,即如他进驻此地之时,便已拟定了几种情形下,应当如何逃走的路线。
黑龙寨的凶手们仗着分大阵的威力,对抗那天下知名的魔星恶人,若然这刻单是以真正武功拚斗,这一舰m都是厉害角色,却也未堪佟长白的一击。
但有了分大阵,情况就不大相同。
不过佟长白现下还是略占上风,使得敌人的分大阵至今尚发挥不出最大的威力。
宋炎情知自己一落场,出手挡那佟长白两三招,就可以扭动整个局势,使佟长白陷入大阵之内捱打。
然而他却没有这样做,迅即取出一枚铜哨,鸣鸣地吹了几声。
哨声一起,院中战况更为激烈,但听“砰”地大响一声,又有一名黑衣人被钉锤击出圈外。
可是佟长白发觉不但没有阻遏住对方渐渐增长的威力,反而因为击杀一人之时,手法迟滞了一下,竟让对方得以更进一步的发挥大阵威力,应付之际颇感困难。
宋炎冷笑道:“佟长白,你把本寨弟兄杀到只剩下三四个人之时,就是你分之时了。”
激斗中的人全都听不见他的话,假如听得见,对军心士气当然影响极钜。
事实上宋炎这话乃是向潜匿四下的对头敌人而说的。
倘若龙门队诸友当真隐伺在四周的话,听了此话,定要等到佟长白被分之后,方会出现。
这一来他就可以利用这一段时间从容逃走了。
他悄悄向后动,陡然间一个人从厅中出来,朗声笑道:“宋二爷别来无恙。”
宋炎心头大震,转身望去,但见那人英姿飒飒,俊美异常,却具有一股迫人的气慨。正是当今武林慧星朱宗潜。
朱宗潜迅速撤下刀剑,又道:“宋二当家若能在我刀剑之下各走十招,就算你已闯过在下这一关,今晚决不再出手拦截於你。”
他如此说法有两个用意,一是使对方错以为尚有别人伏伺四下,因而打消了突然逃走之心,免得多费手脚追赶。
第二个用意是使宋炎动手时决心力守而不肯抢攻,这一来差别甚大,正如俗语所云狗急跳墙。
那宋炎亦是罕见的高手,若是情急以死相拚,危险性当然极大。
揆诸事实情理,他朱宗潜的雷霆刀法只有几招,胜负立分。干元剑法亦是在十招之内可决生死存亡。
因此,他只要事先不让敌人激起了拚死决斗之心,就容易得手。
宋炎那张骷髅似的面上,泛起一丝冷笑,道:“姓朱的用不着故示大方,宋二爷可不领你这份情。试想你在四下布置约有十位高手的话,每人出来拚我二十招,换了你也受不住,倒不如与你决一生死。”
他一面说,一面转眼向黑暗中张望,不时移动郧b,一会就移开了六七尺,但这一来他一边是墙壁,另一边是院子,由於尚有一根合抱巨柱隔在当中,他根本不能直跃到院中。因为他身处走廊之中,头上有屋瓦梁木,更难逃走了。
朱宗潜一面观测他如此移动有何用意一面提聚功力,激发出一股森厉杀机,遥迫敌人。
但见宋炎往柱子那边移过了一点,朱宗潜立刻厉声大喝道:“别动。”
喝声中举步迫去,气势雄猛绝伦,果然使宋炎有透不过气之感,当真不敢移动分毫。
原来那宋炎身侧的巨大柱子,内藏古怪。宋炎只要能於敌人不知不觉中靠向柱上,便可掀动机括,柱上迅即出现一道窄缝,可容一个人侧身挤进去。
柱子下面是一条暗道,通到邻舍。
因此宋炎只要有机会打开柱上门,便不须畏惧敌人势大,必能逃生无疑。
这一条逃生道当初设计之时,乃是故意把入口弄得那么狭窄,任何敌人眼见门如此的窄,定然不敢迅快追入去。
朱宗潜及时喝止他移动,使他无法争取足够的时间打开门,宋炎既是没有把握,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要知他出手去掀动机括,门开以及侧身挤入去这些动作,都得花上一些时间。必须在敌人没有注意之时,把门开,方有逃脱的希望,此所以他不敢动弹。
院中杀声震天,尤其是佟长白叱之际,声如雷动。
朱宗潜冷冷道:“宋二你休想在我眼前闹鬼,我这刀剑各十招之限,已经给你一个绝佳机会了。”
宋炎眼看当真无法遁逃,当即振起雄心,怪笑一声,道:“很好,我宋二爷今日非要瞧瞧你的真才实学不可。”
他举起那一只新月刀,刀身上发出森冷晶莹的光芒,显示出这一对利刃极是锋快,已不知有多少人丧生於此刀之下。
朱宗潜沉声喝道:“那么你小心了。”
右手长剑起处,迎面刺去,这一招出手时似是平凡无奇,但时间捏之准,劲道之韧,以及气势之凌厉,都有令人叹为观止之概。
好个活骷髅宋炎,竟不着忙,双刀疾起,一攻一守,居然迫得朱宗潜长剑不能再进。
朱宗潜深知宋炎一身武功极是高明,除了本身另有师承之外,又尽得沈千机的真传。
因此他并没有一招就取胜的希望。但见他长剑劈出,剑上内力重如山岳。
他一使出这等招数,宋炎立刻晓得他乃是想设法拚斗内力,打算在十招之内拚掉自己的气力,再用长刀的十招解决自己。
这个打算果然高明之至,错非是朱宗潜这等聪明机智之人,可真不易想得出这等办法。
他那骷髅骨似的面部掠过惊凛之容,但他却无法改变这等局势,只好运刀招架。
不一会工夫,他们已拼了十招。
朱宗潜眼见敌人双刀已运转不灵,口中发出气喘之声,不由仰天一笑,迅快把芙蓉剑归鞘,刀交右手。
他测度对方断断不能在这片刻间恢复气力,是以一点也不慌忙,蓄势凝神,抱刀待发。
口中说道:“宋二,还有十招,你须得多加小心才好。”
宋炎迅速地喘气,已不暇开口回答。朱宗潜举步迫过来,长刀未发,已有一股凌厉无比的气势涌到。
宋炎突然间抢先出手,双刀并出,凶毒无比。这一招刀法虽然不及雷霆刀法的威猛迅厉,可是论起凶毒诡变,却远有过之。
这一招已是宋炎一身武功的精华所聚,自从他出道以来,凡是施展这一招,没有一次失手的。
尤其是他这一招使得神完气足,全无气力衰竭之象,更足以令人讶疑不解。
朱宗潜不遑推究他何以尚有气力之故,长刀疾出,使出独步天下的“雷霆刀法”。
“呛”响了一声,宋炎瘦削的身躯竟被震退了两步,后背贴住柱子。他手中的新月刀其一已断了半截。
这一回他当真感到气力衰竭,一时之间无法恢复。而使他最震骇的是对方的刀招竟一如沈千机,恰好能破解自己这一招名叫“天翻地覆”的绝毒刀法。
他当然想不到朱宗潜已得传七煞中的武功,是以也识得他这一招“天翻地覆”的奥妙,晓得如何抵御。
朱宗潜胸中恶气难消,反而不急於出手,因为敌人已退无可退,绝不虑他逃走。
因此他举刀指住对方,森森刀气涌卷出去,只要敌人向左右一跃,他的长刀便受到感应而发出,定能立诛敌人。
他冷冷道:“好一个奸狡恶徒,竟敢在我面前施诡弄诈。我若不是有十分把握,焉肯说出廿招之数,你一定仗着尚是童身,内功精纯,是以顷刻间就恢复了气力,是也不是”
宋炎宛如斗败的公事一般,显出一副垂头丧气之态。他不但表情如此,连手中之刀亦都垂低,表示任何敌人诛杀,实是无力对抗之意。
事实上他还有最后一着,那就是柱上的机关,他只要争取到可乘之机,即可缩入柱内,逃得一命。
他十指一松,双刀都坠落地上,口中连连喘着,却暗暗移手摸到枢纽,但须一掀,即可打开门。
朱宗潜自然不晓得敌人尚有那么一着,他眼见对方连兵器也抛弃了,不知不觉松懈得多,气势略减。
他道:“说老实话,我真想不到你竟是童身,假如你不是如此的穷凶极恶之徒,冲着这一点,应当饶你一遭。”
宋炎感到对方刀气森寒,实是无法发动机关逃命。但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不试上一下的话,也难免一死。
他冷笑一声,道:“谁稀罕你的怜悯开恩我目下尚有一口气在,仍难服输认命。”
这话当然使朱宗潜十分奇怪,皱眉道:“难道你能抵御得住我这一刀么那也不妨试试看。”
宋炎道:“不错,我既不向左右闪避,亦不能后退,就站在这儿等你的长刀剌来。
不过你必须退后五步,刀气稍弱,我才提聚得起功力。”
这话似无理而有理,朱宗潜估计距离,迅即确信自己一定能追得上他,假如他是向左右跃逃的话。
但除了这一条途径,难道他真能抵御自己一刀之威么这事自然万万不能置信,他非得找出答案不可。
他颔首道:“使得,我退五步,且看你如何抵御我的一刀”
当下连退五步,距离对方已超过八尺以外。
自然朱宗潜也估计过对方捡刀应战之举,但这一着他全不放在心上,即使已有刀在手,他也有把握一击成功。
何况他捡刀须得费耗时间,反不如向左右跃逃更为上算。因此,他实在想不出对方有甚么办法可以抵御他这一刀。
当下大喝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活骷髅宗炎摇摇头,表示尚末准备好。
朱宗潜只好暂时蓄势不发。
忽见他整个身躯陷入柱内,朱宗潜登时晓得上了当,怒喝一声,驭刀猛扑过去。
宋炎身子不但陷入柱内,而且迅即失去-迹,那是窄门已极快地关闭之故。
朱宗潜已瞧不见敌人,其时他刀势已发,宛如雷霆迅击,霹雳横飞一般,自家既不容易在这等时候煞住刀势,亦不想煞住。
但见刀光如虹,挟着风雷之声,快如电掣奔雷般击中巨柱,如若宋炎尚在,这一刀便是刺入他胸口的部位。
那柄精钢百的长刀赫一声没入柱内,竟把那一层漆上同样颜色的薄爸门刺穿,刀锋深深地扎了入去。
要知他这一刀已运足了全身的精神气力,加上招式的势道,业已形成有去无回的局面。
因此,他如若这一刀不能刺透钢板,自己将遭反震之力而受到严重的内伤。
幸而他功力精纯深厚,意志毅无比,这一刀居然刺透了钢板,深深没入柱内。
更凑巧的是他这一招称为“荆轲击柱”,事实上当真击在柱上。
他随手一拔,那口长刀嵌在钢板上,纹风不动,假如定要拔出,须得耗费许多气力。
当即放弃拔刀之念,在柱上查看一下,找到枢纽,出手一按,那道钢门迅即移动,不过只开了一条数寸宽的缝隙,便因长刀所阻,不能再动。
朱宗潜从这道缝隙望入去,里面空空如也,底下一团漆黑,难以查看清楚。
他一点时间也不浪费,伸手入缝,在刀上摸一下。
须知朱宗潜乃是机智而又沉稳无比之人,从不轻易出手。刚才明明见到敌人隐没,仍然运足全身的精神和气力,驭刀猛击,其实大有深意。
他计算敌人隐入柱内,假如不能迅速离开此柱,则他一剑刺透了钢板,仍然可以取敌人性命。
反正刀势已发,纵使此举白费气力,亦没有什么损失。
现在他一瞧柱内的空间一直深深陷入地面之下,便料到很难如愿剌中对方。
因为宋炎一挤入柱内,身躯顿时向下跌坠,并非站在原处等他长刀剌入,不过朱宗潜这一刀迅快绝伦,说不定还赶得上刺中宋炎的面部。
假如他当初攻击的部位不是胸口而是小肮的话,那是一定赶得上,恰好在宋炎下坠之际,变成剌入他的面门。
除了这上下数寸部位之差,还有就是柱内空间不如想像中之窄,假如宋炎紧贴一侧,则他一刀亦将刺空。
朱宗潜手指摸过锋刃,心中微喜,缩手出来一瞧,果然有点血迹。
由此可知宋炎已经负伤,这一刀并没有白费,只不知宋炎伤了何处会不会是致命之伤
这个问题在别人定须寻思一下,方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但朱宗潜却毫不迟疑,一转身走到台阶上,就是宋炎刚才观战之处,瞧看院中的战况。
他晓得假如宋炎伤在要害,则已经死在底下的道。假如只是轻伤,此刻定必已经远逃,与其花费时间查证,倒不如先解决了那一谵u恶凶手们,免得没有一件事办得好。
但见佟长白在分大阵之中,把钉锤舞得呜呜直响,凶厉异常。
不过他这只钉锤的威力却有大部份自动消失,根本没有威胁到敌人。
此是分大阵阵法的威力,能得抵消了敌人一大半的力量。下来一部份威力,他们刀光如潮,左拒右挡,亦全部抵消了。
因此佟长白已略显狼狈。这个分大阵发挥威力以前,他已击毙了三个以上的敌人。以他估计,此阵威力定必大减,殊不知居然全然没有影响。
他激斗至此,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并非没有击毙敌人的可能性,但目下想要击毙一人,就须付出一点代价才行。
这么一来,照此推论,他击毙十名敌人之后,自家也差不多到了不能应战的地步了。
故此他迟迟不曾出手攻击,竭力维持现状。不过若然这样搏斗下去,终久会达到被敌人分的愿望。
朱宗潜微微一笑,用传声之法向佟长白说道:“对付这个分大阵我有办法,你只须反应够快,听到我叫前,你就向前面猛攻,我叫左就攻左,如此类推,包管你连杀数人。此时敌阵一破,你就能痛痛快快地把这批凶徒通通杀死。”
佟长白大叫道:“好哇!你快说。”
他声如雷动,把那十名黑衣恶汉全都骇了一大跳。
朱宗潜喝一声“后”,佟长白的钉锤本已向前猛政,势式力道都无法逆转向后。但他是何许人也,一听朱宗潜的声音,登时吸一口真气,运足力量,硬是逆过来。
那枚钉锤鸣一声向身后砸落。“砰”的一声,后面一名黑衣汉登时血肉横飞,横就地。
但分大阵并未因此而涣散,刀光从四方八面卷到,凶毒无比,教人不禁想到此阵取名“分”,真是贴切不过。
朱宗潜看了一会,捏时刻,口中喝一声“左”。佟长白反应之快,不愧是一流高手。
钉锤呜一声横飞出去,击中一个黑衣人的胸口,他的钉锤立刻向别人击去,锤上的利钉带去了一片血肉四下飞溅。
如此残酷的扬面,连朱宗潜那么坚韧毅之士,亦不由得暗皱眉头。
他暗自忖道:“假如我不是调查得清清楚楚,深知这一批人马没有一个不是恶性重大,死有馀辜的话,此刻定必感到不忍而停止指点佟长白了。”
他仰天长叹一声,复又忖道:“老天爷已安排了我的命运是在人生各种争斗的第一线,是以也赋予我坚的性格,也给我得到绝世武功的机会。假如老天爷任我选择的话,我宁愿要那一种命运呢是平凡而安全的生活抑是这种冒险忙碌的生活”
他想了一会,还没得到答案。佟长白已经忍耐不住,大吼一声,钉锤过处,一个黑衣人应锤飞开老远。
但他身上也中了一刀,鲜血涌现。这一来激发起佟长自的凶恶之性,厉声喝道:“咱非宰了你们这些小子不可。”
佟长白这句狠话说得可笑得很,只因事实上倘若他能杀得死对方,不说出来更上算些,免得对方迫成困兽之斗。
若然没有这等力量,说也是白说,反而显出他空口说白话,毫不实在。
朱宗潜微微一笑,心想老练奸狡如佟长白,一旦暴怒,也就说出真话了,当下朗朗长啸一声,引起佟长白的注意。
接着连喝出“前、左、右!”三声。
佟长白钉锤应声疾出,砰砰砰三响过处,敌方又减少三名。
朱宗潜只停歇一下,又喝道:“后、左、后!”三下。
钉锤呜鸣破空之声更是劲厉刺耳,黑衣人竟又连死了三名。
这时对方只下九人,佟长白身上除了胸口受伤,涔涌出血迹之外,竟不曾沾一点。
可是对方的九人却满头满身俱是自己人飞洒的血肉,情状惨酷可怖之极。
他们都不禁心塞嘻落,一则朱宗潜已经是他们黑龙寨的克星,心理上饱受威胁。
二来这佟长白凶名极盛,更在他们之上,他那一股凶狠的杀气,早就压倒了他们。
三来宋炎已不知去向,似是已被朱宗潜杀死,他们已失去了首脑,当然军心散乱。
是以本来九人还可以布阵御敌,在这等情势之下,竟大大溃乱。佟长白怪吼连声,左一锤右一锤,顷刻间又击毙了四名。
朱宗潜发觉那佟长白的钉锤杀人之时,特别显得残酷可怖。当下不忍再看,跃上屋顶,放眼四望。
他此举十分突然,连他自已也没有想过。正因此故,他一跃到屋顶,便彷佛瞥见对面的屋上似是有人影一晃而隐。
假如他没有服过“紫府禁果”,目力大异往昔的话,决计瞧不见这一晃的人影。
但因此亦可以反过来推测出这条人影,必是一流高手,武功造诣决不下於自己。绝不会是活骷髅宋炎。
朱宗潜何等机警,明知急急扑过去,也很难再见得到那人-影,倒不如装作不知,徐图良策对付。
他在屋顶上呼吸着较为新鲜的空气,极力不去想及底下的惨状。
不过佟长白怪吼之声仍然往他耳中猛送,一听而知他杀得十分痛快,正在肃清战场。
过了一会儿,佟长白吼声忽住。
朱宗潜道:“都杀死了是也不是”
佟长白道:“当然没下一个,不过咱还要检查一下,若有尚未断气的,咱再补他一下。”
又过了一阵,佟长白跃到屋顶,满意地道:“痛快,痛快,你可曾杀死他们的头儿”
朱宗潜道:“惭愧得很,竟被他使诡计逃掉了。”
佟长白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他那种惊奇和不能置信的表情,使得朱宗潜也感到不好意思。
他道:“我等你收拾了残局之后,才开始寻觅那。”
佟长白伸出蒲扇般大的巴掌,拍拍他的肩头,道:“咱现在可有点喜欢起你来啦!咱知道你是忍受不住罢才的场面,才跑到这上面来的,对不对”
朱宗潜并不隐讳真相,点点头道:“是的,其实我前后两次碰上黑龙寨人马,亲手所杀之人倍於此数。那时竟没有半点不忍之心,这一次倒是奇怪得很。”
佟长白道:“大概你不是这种材料,咱杀过不知多少人,从来没有起过不忍之心。”
朱宗潜缓缓道:“但你却看得透我的心情,这也是很奇怪的事,一个人自家不知怜悯恻隐为何物,懂得别人内心的这种情绪。”
他停了一下,又道:“你也评论得对,我不是大量屠杀恶人的材料,而你不管对方该不该死,都下得手,照理说你这种人在世上有害无益,但如今我忽然发现事实并非如此的绝对。例如我查出一批该杀的人,便可以请你去执行,以这种最后手段阻止他们为恶作孽,因此只要把你的才能用到正当的情势之中,你便能对世人有所贡献了。李白说:天生我才必有用。这话当真不假。”
铜面凶神佟长白哼哈一声,心想:“咱若是长久与你这种人混下去,真不知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但他没有说出来。
两人一道跃下去,先拔起那口长刀,费了不少气力,然后把柱上门完全打开。
朱宗潜向他低声道:“我下去查看,你在这儿守着。但要注意的不是这儿,而是四下的屋顶。”
他的话蕴含着深意,佟长白顿时又精神一振,晓得话中大有文三,说不定他是暗示沈千身赶到。
朱宗潜消失在柱内道之后,佟长白假装凝神望住那道门,其实全身都警觉地注意着四下的动静。
只片刻工夫,他忽然有所警觉,好像有人潜迫到附近。
事实上并没有任何声响,这只是他们这等一流高手自己训练出来的一种超感觉的感觉。
假如朱宗潜没有提醒过他,决计不会觉察出这等异样之感。
他迅速地转动脑筋,霎时已想出一个诡计。当下挥手踩脚,喉中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此是他的手绝技,常常使人误以为他是个暴燥凶恶之人,并无心眼,而事实他是个极为狡谲多计之人。
他表示等得十分暴燥不耐,然后向门内叫道:“朱宗潜…….朱宗潜……”
柱内没有回声,他搔搔头,低吼一声,便挤入柱内。门关了起来,把他的身形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