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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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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多端提高声音覆述一遍,长发老人摇摇头,道:“我还是听不见。”

计多端踏前数步,再说一遍,突然间,警觉不对,迅快连退七八步,阴险的笑一声,道“师父想打弟子的主意是不是可惜钥匙在大师兄手中,你纵然制住了弟子,也无法弄掉这条铁链。”

长发老人恨恨的咆哮一声,道:“好吧!你有什么疑问”

计多端说道:“师父若是当真指教,弟子自当奉上各式美食孝敬师父。”

长发老人冷冷道:“那倒不必了。”但却忍不住一声,吞口唾沫。

计多端道:“现在一人误服野果,每日如此这般。弟子记得昔年似是听师父讲过有这么一种异果,只要解救得法,不但可以免去寒热侵身之苦,还可以抵廿载苦修之宝。但遍查你老所遗的笈宝典,却没有记载此物。”

长发老人面上掠过十分震惊之容,但因须发遮挡住大半边面孔,故此计多端丝毫不曾发觉。他徐徐道:“不错,果然有这么一种异果。但此物千百年来罕能长成结实,那人想必误服别种徵兆相似果实。我还记得有两种毒果发作时徵兆与此相同。”

计多端笑道:“不会是其他毒果,他至今已达一月之久,若是毒果,焉能还不丧命况且他在昏迷之时,六脉平和如常,毫无病徵………”

长发老人淡淡道:“既然不是毒果,再过一段时期就自然好转,何须忧虑。”

计多端诡笑一声:道:“师父想是胃口不好,对各式美食都没有兴趣了弟子只好告辞啦!”

长发老人忙道:“等一等,假使那服的是紫府禁果,你想把他怎样”

计多端道:“此人是弟子的仇敌,自然不能让他增长二十年苦修之功。但弟子此刻要杀他易如反掌,倒是想知道如何使禁果灵效发挥之法。”

长发老人冷笑道:“这等说法无稽之至,那分明是你亲近之人。”

计多端道:“不,确实是仇敌,但弟子冀望此举可以化敌为友,免得死了一个,还有许多别的人继承他的遗志,使弟子防不胜防。”

这话入情入理,而且使对方考虑到纵然不把法传给他,对他也没有妨碍。长发老人点点头,道:“好吧i你小心听着。”

计多端躬身道:“师父请说。”

他越是恭谨有礼,就越发显示他的恶毒险诈。试想:如若当真是尊敬师长。怎肯面对如此叛逆不道的事实情景

长发老人眼中不时闪射出仇恨凶毒的光芒,缓缓道:“这紫府禁果乃是人间异果,纵是不懂服法,但也不过白受四十九日寒热侵身之苦。过了期限自然恢复如常。不饼这一来禁果灵效也就糟蹋了。补救之法很简单,但须在四十九日之内任何一日,找一个人紧紧抱住他,助他抵御寒热。此举对助他之人也是有益而无害。不过初期却呈现伤耗真元之象,但其实大有补益,可抵数载苦修之功。”

计多端又躬身打了一礼,道:“谨领教益,要此法有效,弟于自当携带各式美食孝敬师父。”

他面向着老人缓缓后退,似是防他用暗器袭他后背,一直退入树丛,只听老人大喝道:

“计多端,你当真想玉成那吞服禁果的人么”

计多端阴声一笑道:“不瞒师父你说,弟子还记得在门下受业之时,师父讲解过一种吸采别人功行以为已有的法。弟子若是使那功行陡增,然后取为己有,岂不是上上大佳之事”

他嘿嘿冷笑连声,转身奔出这片绵密的树林。上马以前,非常小心地查看过四周,确定无人窥伺行踪,这才策马离开。

这银衣帮的“平八坛”,位在洛阳郊外,潜势力控制西北数省之地。那计多端返回坛中,在灯下处理过不少帮中公事之后,便有一人向他报告窃听朱宗潜和林盼秋对话的详情。

此人匿藏在复道之内,瞧不见他们的动作,单凭耳听,因此他的报告对计多端毫无帮助。

计多端在厅中负手踱蹀,用心寻思如何能使朱宗潜答应不反抗的任凭自己摆布

即使他答允了,又怎能保证他不会食言毁诺他深知一个具有武功底子之人,若是突然增长了可抵二十年苦修的功力,自然难以制服,说不定反而让他闹个天翻地覆。而一旦酿成轩然大波的话,许多隐勾当,便连带的会被帮主查出,那时侯当真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慎重的考虑了许久,终於想出一条诡计。在火炬照耀之下,他走入朱宗潜被囚的房间。朱宗潜冷漠的注视着他,并不开口。计多端挥手命从人退出,慎而重之的与朱宗潜对坐,说道:“本坛已经查得明白,朱兄误服的野果其实是世间罕睹的珍奇灵药,名为紫府禁果。顾名思义,这等珍品不能随便服食,否则反有送命之虞。”

朱宗潜捉摸不透他的用心,当下道:“但我至今未死,可见得那不是什么紫府禁丙。”

计多端的计策第一步须得使对方相信自己的话,为了此故,只好略略漏一点

密。他道:“本坛虽是识得医药之道,但没有识得这等奇药灵物的本领,今日下午特地专诚去请教一个人,此人可以说得上是天下无双的大国手,不但精通药道,而且博识世间草木之性。本坛既蒙他指示名称,还问出了解救之法,可以转危为安,增长功力,抵得上别人苦修廿载之功,你真是福泽深厚,才会碰上了我。”

朱宗潜大感意外,对此事将信将疑。

计多端又道:“据那位大国手说,当你功力突增之时,将会暴起伤人,自己无法控制,因此须得用粗大绳索倒翦缚住双手,你运力震断绳索之时,得以发,略感好过,其时旁边的人又速速再用绳子缚住,以备下次发气力,数次之后,才能罢手。”

这话不由得朱宗潜不信,当下点点头。

计多端道:“那么等到明日你寒热发作之时便动手。现在你先服下此药,解去昨天服过禁制武功的药力。”

他手中托着两颗红丹丸,清香扑鼻。朱宗潜摇头道:“计香主的盛情在下心领就是,但却万万不能拜受。”

计多端讶道:“什么”

朱宗潜支吾道:“在下平生不愿领受任何人的恩惠。倒不是对计香主见外。”心中想道:我若是受了你的恩惠,将来若是对付你,定非落个恩将仇报之名;但这话却不能从实说出。

计多端劝了多时,朱宗潜仍然坚执不允。其实计多端大可以趁他功力全失之时把他绑起,强行施术,待他武功增长之后便行吸取,岂不是手到拿来,十分容易但由於他平生多疑,信不过那长发老人的话,所以须得设计使朱宗潜显示出功力才能相信。他将准备两种绳索,一种是普通粗绳,但也须得功力极是深厚强劲之士才能震断。

一种是特制之索,谁也无法挣断。这样当他试出朱宗潜的真力大增之后,再度绑上,朱宗潜便再也挣不断了。

两人正在谈话,忽听外面传来林盼秋的声音,她提高声音询问可不可以入房。计多端笑一笑,同朱宗潜低声道:“林姑娘初时诈作哑,但本坛通晓医道,当时一瞧便知是假,故以后她开口说话,我一点也不感惊奇。”

朱宗潜根本忘了这回事,被他提起,这才感到奇怪,心想她何故要装哑

在江湖上行走时岂非十分不便只听计多端又道:“本坛口不知道她从何学会那种清楚流畅的手语之法………”当下大声应道:“林姑娘请进来。”

林盼秋那张微带忧郁的面庞出现在两人眼前,计多端道:“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劝一劝他服下此药,并且答应让我助他增长功力。”

他扼要的说出经过,林盼秋不经思索便说道:“朱先生应当接受人家这番好意才是。”

朱宗潜不好意思坚拒,只微微摇头而笑。

林盼秋道:“我虽是踏入江湖不久,但也知道出门甚难,若然武功高强,就可以免去许多顾虑。”

这话明明是暗示朱宗潜说:若要在江湖上行侠仗义,要须武功高强才行,更不可抱病在身,应当把这怪病治好了再说别的。

计多端把手中丹药交给她,道:“烦你好好的劝他,此药服下之后,明日早晨才完全解去以前的药力。”说罢一迳走了,但门外仍然有人看守。

林盼秋把丹药送到他唇边,哀求地道:“朱先生服下此药吧!”

朱宗潜被迫无奈,只好张口合住丹药,却不吞下,在她掌心写道:“我有如此这般的苦衷,是以不能接受他的恩惠。”

林盼秋轻轻道:“他当真是个大坏蛋,怪不得你顾虑。可是你若是坚执不允,虽然他不杀你,但那禁果的奇怪力量迟早会杀死你。”

朱宗潜固执地摇摇头,用手指在她掌心写道:“我宁可死了也不愿受他之恩。”

林盼秋对他这等态度一方面佩服,但另一面却甚焦急,正在筹划说词劝他,忽见他露出十分奇异的表情,不禁问道:“怎么啦”

他苦笑一下,道:“那两颗丹药不知不觉中已经溶化了。”

林盼秋大喜道:“这真是老天保佑,你既是服过他的丹药,只好答应他啦!”

朱宗潜沉吟一下,用手指书写道:“我怀疑这人有深的用心,恐怕不仅止使我感恩而不出头干涉有关你的事情。定必尚有别的图谋。”

她面上红晕微现,在他掌心写道:“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关心。”在她这末一个处子而言,这话已是很露骨的表示。

但朱宗潜却不曾体会到,沉思半晌,又写道:“那少帮主欧阳谦的为人怎样”

林盼秋答道:“他年轻潇酒,对我彬彬有礼。我们是在风陵大路上碰见的,他一直跟着我,用种种理由逗我说话。走了几日,便到了洛阳。他苦苦留我在洛阳再住几日,因为他有急事在身,大概三五日就可办妥,然后再陪我南下。他走了之后,我便离开洛阳,谁知便有那些银衣大汉拦阻,我初时不知道是他的部属,用那断肠剑刺杀了几个。逃到山中,碰见了你………”

朱宗潜忖道:“听她口气,那欧阳谦竟不曾报出身分,这一点倒似是英雄豪杰的行径。

倘若这欧阳谦为人不错,只是计多端心坏的话,我更不可受他之恩,免得日后被他利用。”

正在想时,只听林盼秋低低的道:“说也好笑,那欧阳谦根本无从跟我交谈,因为我一路上都装做哑巴………”

朱宗潜问道:“为什么呢你从何处学会手语”

她道:“我在埋春庵时,大家一年难得说上一两句话,没有人大声的笑,连微笑也难得一见。通常有事都爱用手势表达,所以不知内情之人站在庵外的话,一定以为庵中没有活人。唉!我真向往那种平静无波的日子。谁也不去计算时间。谷中没有生长过一朵花,终年都阴阴冷冷的。”

朱宗潜打个寒噤,心想:这等日子何等难熬,而她还向往这种生活。怪不得她眉宇间总是流露出愁郁之色,原来过的是这等没有欢笑毫无生气的日子。

他越是多了解一些她的身世,就越是对她增多几分关切。

一个银衣大汉走入房来,躬身道:“请林姑娘返房安歇。”

林盼秋只好离开,回房歇宿。

朱宗潜自个儿默想了一会,便习惯地调息炼功。猛可发觉真气已能提聚如常,甚是疑惑,想道:“今日我屡次运功,都无法提聚起真气,难道是那丹药已经生效但若是此故,那计多端何以又说明晨才生效力”细想一阵。记得今日虽然屡次提聚不起真气,但隐隐感到一次比一次接近恢复常态。

这股真气在体内运行之时e比往日坚凝流畅得多,当他专心壹志的用功时,突然间,这股真气贯通了玄关锁,但觉浑身真力充弥饱满,迥异往昔,登时心灵大震,险险走火入魔而当场倒毙。

原来大凡修习上乘内功之人,当他打坐运功之时,最忌的是心神分散,激烈的悲喜更是危险。朱宗潜幸而逃得大难,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当下不敢再行用功,卧倒床上寻思道:

“我自从一个月前误服那野果,每日寒热交集,昏迷多时。但回醒之时,发觉内力大有精进,许多以前觉得十分艰深难使的剑法,都变成得心应手。前日以竹代剑刺杀那三个银衣帮好手之时,已试出果然功力大进,连我自己也几乎难以相信。

眼下之事,更是希奇,尝闻师父言道,打通玄关锁,乃是炼武人苦苦追求的最高境界,纵是天赋异禀的奇才之士,也须痛下数十年苦功才有希望。据他老人家所知,凡是打得通这玄关锁之人,俱是当今盛名赫赫的高手,寥寥可数。他说我虽是天资特异,举世罕睹,但也须苦炼一二十年方能达到这境界。这样说来,那计多端所说的话竟然不假的了。可是这禁果的灵效自应在我痊愈之后方能发挥才对,为何此刻突然生效”

许多疑问涌上心头,左思右想,无法解答,不由得记起计多端提及的那位精通医药之道的大国手,心想:若是有机曾拜见,定可从他口中弄个明白。

殊不知这些疑问连那长发老人也没法解答。只因朱宗潜在昏迷寒热中,得到林盼秋拥抱,她乃是纯阴之质,无意中正合解救禁果反应之法。这刻他已痊愈了大半,纵是再得不到解救,也能迅快恢复。

饼了一夜,翌日早晨他用功之后,便时时刻刻盼望林盼秋出现,自己却不曾觉察这等心情的根源。直到辰已之交,门上铁板一响,出现她那对澄澈乌亮的眼睛。

他大喜道:“你起来得很早啊!”

林盼秋笑道:“我早就起床了,但怕你还在睡觉,所以不敢太早就惊动你。”

朱宗潜心中甚是受用,忖道:“原来她一清早就想过来跟我说话,唉!我们被软禁此地,心情委实太闷了。”

林盼秋问道:“昨儿的丹药生效了没有”

他点点头,在她掌心写道:“昨天你离开不久我已恢复如常,此事甚为奇怪。”

林盼秋也不以为意,只道是丹药之力提早发作。当下问道:“你现在可愿接受计香主的治疗”

朱宗潜这回用言语答道:“不接受也不行,你好像非逼着我同意不可。”

林盼秋道:“只要你肯答应,不管是为了谁的缘故,我都十分欢喜安慰。试想你每日须得发作,饱受大寒大热之苦,别说十分不便,日子久了,只怕还有性命之忧!”

两人正在说着,那计多端忽然在她身后出现,大道:“朱兄既是答应了,本坛便着手准备。”原来他得到报告,晓得朱宗潜已经答应下来。

到了中午时分,在另外一个房间内,计多端指挥四名心腹手下作各种准备。朱宗潜入房之时,但见房间当中着一层厚厚的木板,好多泥土堆在角落,似是在板下挖了一个大坑一般,心中甚是诧异不解。他依嘱卧在床上,双手双脚都倒翦绑紧,过了不久,身上热度渐增,片刻间已热得一头大汗。这时便有一个精壮大汉把他抱住。

但见这名健壮大汉霎时间全身冒出汗水,宛如在烈日之下奔驰过长途一般。又片刻工夫,他赤裸的背上滚滚流下的汗水被过高的热度烤成蒙蒙水气。

这景象只瞧得计多端面色大变,一伸手抓住大汉颈子,提了起来。那大汉业已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双目紧闭,人事不醒。

计多端命人把他带出去,皱眉忖道:“奇怪,若是此法能解禁果寒热之力,不该呈现这等相反现象,莫非师父乃是骗我”

沉吟思索了一阵,一个大汉奔入来报告道:“启禀香主,魏四已经断气啦!”

计多端身子一震,猛然大悟,自言自语道:“老匹夫呀老匹夫,说什么助他化解之人也大有补益,敢情想哄我亲自施救。我若不是有更妙之法,这刻定必已像魏四一般送了性命啦!嘿嘿!这叫做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打明日起就停止供应食物,且瞧这老匹夫能熬上多少天才饿死………”

床上的朱宗潜双眼微微启开,露出一线缝隙,但旋即闭上。计多端没有发觉,独自沉思良久,嘴角泛起一丝阴险得意的笑容,便匆匆出去。

朱宗潜的热度退时比往常提早一半还不止,接着便奇寒袭体,不过今日的冷度显然远比以前为轻,而且也很快就过去,恢复了常态。他在奇寒之际,已知道有人入室,还以为是计多端去而复返。这刻睁眼一瞧,只见一个少妇站在桌子旁边,正在倒茶。她背向着他,只见到她曲线玲珑的背影。待得她转过身子,这才得睹她的面貌,长得十分冶,年纪约在廿三四岁左右。她端着茶杯过来,神态甚是庄重的道:“少爷请喝茶。”

朱宗潜连忙道谢一声,才摇头道:“我不渴,我也不是少爷,别这样叫我。”

那美貌少妇毫无笑容,淡淡道:“香主出去以前交待过贱妾言道,少爷寒热交侵之后,定必口渴万分,着贱妾准备冷茶数壶备用………”

她话声略顿,隐隐掠过一丝几乎瞧不见的笑意,又道:“香主又说,这数壶茶之内不会有任何药物,请少爷放心饮用。”

说罢,手扶他坐起,一手端杯送到他唇边。朱宗潜双手双足仍然被困着,无法避开。心中迅快想道:“计多端想必已嘱咐此女,若见我没有挣断绳索,便不须用药茶编我,试想我既然挣不断绳索,显然毫无反抗之力,何须再用药物”

这么一想,立即一饮而尽,免得她老是抱扶着自己。那冶少妇问道:“还要不要”

朱宗潜摇摇头,她便让他卧倒,自去收拾杯壶等物,隔了一阵,走到床边,突然拔出一把锋快短刀,冷冷的瞪视着他。

朱宗潜眉头一皱,问道:“可是奉令取我性命”

她没有回答,刀锋缓缓向他小肮插落,锐利的刀尖已隐隐碰触到他的衣服。朱宗潜的眉头又皱了一下,道:“若是有令杀我,何不明言”

那少妇仰天一笑,道:“尝闻江湖上的英雄好汉虽是人头落地,也不皱一皱眉头,但你却连连皱眉,真真可笑。”。朱宗潜被她奚落几句,并不生气,心想这算是什么话人家至死也不皱眉头那是在某种环境之下,须得逞英雄做好汉,我为的什么

当下再问道:“倒底是不是要取我性命”

那少妇手中短刀迅快移到他足踝处,一下子挑断绳索,接着揪他坐起身,割断腕间粗索,收起短刀,道:“少爷随我来。”当先走出房外。

朱宗潜被她弄得迷迷糊糊,不由自主地跟她走去。穿过六七重庭院,到了一处院落。但见墙边种了不少花卉,院角有一株古槐,遮去大半阳光,使人感到此院特别阴凉。她一面跨上台堵,一面道:“我姓姚,名红杏。这儿是古槐院,你听清楚了没有”

潜的口气突然不大客气,朱宗潜暗自讶异寻思,口中应道:“听清楚了。”

姚红杏走到左方走廊的上房门口,向他招招手,便进去了。

朱宗潜大步走去,一迳入房,心想:“房内不知有什么人在等候我”入得房中,放眼一看,陈设家具都极是名贵华丽,绝不是普通女人的闺房。房内只有姚红杏一蚌人盘膝坐在软榻上,她伸手示意他在对面的椅子坐下。

两人默然对坐了一阵,姚红杏道:“你竟不动问我带你到此地的用意么”

朱宗潜道:“你肯说自然会说,不说问也没用。”

姚红杏一笑,道:“你一向都很沉默寡言的么”

朱宗潜索性不开口,只点点头。

她起身落地,缓缓向他走去,姿态妖媚,风情骀荡。朱宗潜心中喝声,暗想:这姚红杏须得这等风骚举止才配得上她冶的面貌。眼见她一步“步迫近椅子,心中微慌,不知如何招架才好於是不知不觉的举手摸摸额头,这是他平常苦思不得时的习惯。姚红杏忽然停步,有趣地望着他,道:“怎么啦可是感到不大舒服”

朱宗潜支吾道:“是……是的!奇怪,好像………”

她接下去道:“好像昨天服了药汁后的感觉一样是不是”

朱宗潜心头一震,暗暗提聚真气,口中顺势应道:“正是如此,难道说刚才的那杯茶之内………”

她点点头,道:“不错,若不是禁制住你的武功,我岂敢让你自由但不要害怕,阿计已离坛他去,我这古槐院除了他之外,无人敢来。”

他听出她话中的“不要紧”的深意,心想谁跟你不要紧,我可觉得十分要紧。当下道:

“你是计香主的什么人”

姚红杏媚笑道:“是他的如夫人,但他从不干涉我的行动,我爱跟那一个好就跟那一个好,他只诈作不知。”说时,柳腰摆扭,移步上前,直到碰到他的膝盖。

她媚眼如丝,流露出饥渴的光芒,诱人的身段在薄薄的衣服下放射出魅力,还有阵阵香气扑鼻。任何男人见了此情此景,定必怦然心动,任她投怀送抱。

但见她美妙地扭腰旋身,丰满的臀部向他怀中落下。砰的一响,却坐在硬木板上,抬头讶望时,只见朱宗潜已站在门口。

姚红杏从椅中蹦跳起身,露出泼悍之态,叉腰骂道:“贼囚,你敢戏弄老娘!”

朱宗潜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极是轩昂潇酒,姚红杏登时情热如火,换回媚荡笑容,道:

“小朱,你可怪不得我生气啊!”

她一时怒气填胸,一时欲火攻心,竟没想到朱宗潜武功既失,怎能如此灵巧的闪出老远朱宗潜真拿她没有办法,心想:这婆娘如此泼悍淫荡,怪不得计多端对她没可奈何,只好任得她做出墙的红杏。

他摇摇头,道:“银衣帮两堂八坛在江湖中威望何等昭隆我有几个脑袋敢沾惹坛主的如夫人”

这话原是实情,银衣帮在江湖上当真声威赫赫,由南到北,势力遍布,姚红杏果然深信不疑,暗念:此人不是不想打我的主意,只是惧怕银衣帮的威名,须得想个什么法子,使他不惧怕才行

她见朱宗潜长得如此轩昂英俊,潇洒之中自具威仪,当真是阅人千万,还未见到这等风流可喜的人品,死也不肯放过。念头一转,道:“你说得不错,我空口白话的苞你说定难教你相信,现在你且藏在那帷幕后面,我教你瞧一场好戏………”

朱宗潜好奇之心大起,便依她的话藏在帷幕后面。姚红杏扯动一条丝缎的带子,饼了一阵,外面传来计多端的声音,道:“找我干什么”说时,人已掀而入。

朱宗潜大为惊讶,轻轻弄开一条缝隙向外窥着,只见计多端一把抱住姚红杏,在她身上动起手脚。

姚红杏嘻嘻直笑。一面道:“那姓朱的小伙子真没劲,干脆宰了他吧!免得我想起来就难过。”

计多端道:“那不行,这家伙是林姑娘的朋友,林姑娘已被少帮主看中,说不定有一日飞上枝头作凤凰。那时节她要是让少帮主下令澈查那小子下落的话,咱们吃不消兜着走,现下你既是跟他有一脚,将来他自然不敢在少帮主面前捣我的鬼,哈,哈………”

姚红杏道:“好吧,这小子虽不中用,却很中看,留着解解闷也行,外边有事么”

计多端道:“少帮主马上就到,须得出去迎接,我还拿不定主意把姓朱的留下

抑是抽空把他送走待会见过少帮主再说好了,你暂时别让他走开。”

他放开姚红杏,匆匆走了,朱宗潜从帷后走出来,道:“这场戏精彩之至,只怕当真是一扬假戏。”

姚红杏道:“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还不相信的话,我也没有法子了。”

朱宗潜念头一转,计上心来,道:“要我信你不难,只要你肯听我摆布就行。”

姚红杏道:“怎生摆布法”

朱宗潜蹑足走到后,悄悄向屋外张望,又出来搜索了一会,才回到房中,压低声音道:“你听我说,咱们不许弄出声响,我要瞧瞧有没有人突然闯入来捉奸。”

姚红杏一笑,表示同意,当下她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任由朱宗潜去捣鬼。

朱宗潜此举乃是拖延之计,目的在暂时避开她的纠缠,希望拖到计多端来送他离开或是决定把他留下。此时计多端率了本坛三名很有名气的舵主,远出庄门之处,恭候少帮主欧阳谦驾到。不久工夫,大道远处尘头飞扬,一道白线移动得甚是迅快,转眼间,已迫近计多端等人,尘土飞扬中,但见一个银灰长衫少年骑的一匹白马,陡然停住。

计多端催马迎上,满面堆满谄笑,行礼道:“少帮主回来得好快,那件事想必已经顺利办妥了”

银衣少年向他还了一礼,又与三位舵主打过招呼,当下与计多端并骑向庄门缓缓而行,一面应道:“不但没有办妥,连一点眉目也查不出来。这三日三夜之内,我们十个人简直没有休息过片刻,险险把我的万里雪也累坏了。”说时,伸手拍拍胯下矫健神骏的白马。

计多端摇头道:“你们十大高手一齐出动历时三昼夜之久,也查不到一点眉目的话,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此事只好永远成为疑案了。”

欧阳谦靛俊秀的面上浮起谦虚的笑容,道:“计香主只应说九大高手,我只不过得到家父荫庇,勉强跻身其间,岂敢与那九位前辈名家相提并论”

说时,马匹已踏入大门,计多端正色道:“少帮主何须如此的谦逊礼让,依属下之见,少帮主不但当得起十大高手之称,而且还是名列前茅的人物。”

这话倒不大像是谄媚而是出自衷心之评。

入得厅内落坐休息,只下计多端一人陪伴欧阳谦时,欧阳谦便流露出轻微的不安。

计多端何等精明,立即说道:“好教少帮主得知,属下已查出那位姑娘的姓名来历,她不但不是哑巴,甚且十分能言善道,声音甚是悦耳。”

欧阳谦大喜道:“她现下在那儿,”计多端暗暗好笑,心想:你还未听出报告她的姓名来历,就只急着去瞧她,可见得已被那丫头迷住。他道:“这位姑娘姓林,芳名盼秋,出身於落日谷埋春庵,以前从未踏入过江湖。”

欧阳谦哦一声,道:“然则她这次到江湖中有何事故”

计多端趁机奉承道:“属下用尽心思只哄问出这一点点,至於她何事离庵,她不肯说,看来只有少帮主才能探问得出来。”要知拍马屁之道极不简单,决不是猛捧一阵便能收效。

这计多端手法巧妙,一则抓住对方手中觉得重要之事来捧。二则在自己最擅长的本领上表示还不如对方。所以虽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能搔到痒处,使对方大感受用,不知不觉中又对他亲近几分。

他接着又道:“本坛这两日发生一件大事,损失了八名弟兄,这都是属下无能之笔,还望少帮主酌情处以应得之罪。”

欧阳谦面色微变,顿时打消了往见林盼秋之意,沉声道:“请计香主说个明白。”

计多端装出惶恐的样子,道:“都缘属下帷薄不修,闹出丑闻,连累了八名弟兄的性命。这个凶手姓朱名宗潜,长得年轻貌美,不知何时勾引上小妾红杏。前日被属下发觉时,他仗着一把淬毒匕首先后暗算了五名弟兄,后来在外面搜捕之时,又被他伤了三人,现下凶手在逃,尚未擒获。”

这计多端装出既惶恐而又激忿的神情,欧阳谦显然深信不疑,也流露出甚是难过的表情,恨恨的道:“若是如此,总坛方面我替你报上去,那就不会再受查问,以致触动你的隐痛。这个凶手却容他不得,否则本帮有何面目在江湖上立足,这人长得什么样子”

,计多端把朱宗潜的面貌身材等等描述一番,便道:“反正追捕凶手也不急在一时,请少帮主先去跟林姑娘会晤才是正理。”

欧阳谦迟疑了一下,他的心情已因本坛弟兄惨遭杀害之事搅乱,所以兴致大大减低。几乎不愿去见她。但他终是年少心性,转瞬间,又勾起渴慕之情,当即向厅后走去。不多时,他已走到一间上房门口。

他扬声说道:“在下欧阳谦特来拜见林姑娘。”

房内传出一阵娇弱的声音,应道:“请进来。”

欧阳谦掀帘而入,但见林盼秋坐在窗边,似是观赏院中花卉,眉宇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幽怨。这等神态,使得欧阳谦心中如醉,念念不忘,这刻猛又见到,不觉怔住。

林盼秋的美眸微微转动,目光从他面上一扫而过,重复投向窗外。她向来不爱说话,这时见他表情有异,心想:定是因为我杀死了几个银衣帮之人,连他也无法庇护我,所以显得很不安。既是如此,那就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

饼了一会,欧阳谦恢复常态,说道:“在下因急事离开,有屈姑娘耽误了几日行程,实感不安。”

林盼秋看他不提那事,便也不问,道:“你是银衣帮少帮主,名高势大,还不是爱怎样便怎样”

欧阳谦尴尬的笑一笑,道:“敝帮上下从来不敢做一件倚势欺人之事,林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盼秋暗想:你既是不肯承认仗势硬把我留下,我再说也没有用处,当下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意思。”。欧阳谦觉得气氛不对,可是又舍不得看她那使人痴醉的幽怨神态,当下找话说道:“在下闻得敝帮计香主言道。姑娘出身於落日谷埋春庵,向来不踏入江湖,只不知这次仆仆风尘间有何贵事在下甚愿为姑娘效劳。”

林盼秋讶然想道:他竟不念我加害帮众之仇,还要帮助我么转念又想道:是了,据说武林中处决仇人之时,往往问明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他正是这等用意,只不过说得很婉转动听而己!我虽是要找寻师父下落,但若是否能亲自见到师父之面,便全无用处。

於是摇摇头,说道:“只是出来逛逛而已。”

欧阳谦微笑道:“姑娘乃是偶谪人间的仙子,当然不似我们俗世之人长年奔走劳碌,就拿在下与姑娘分别的这三天来说,在下可真是人不解衣马不停蹄地奔驰了三日三夜,回想起来,不觉可笑亦复可怜。”

林盼秋第一次注意他说的话,问道:“你当真不休不歇的奔驰了三日三夜么为什么呢”

欧阳谦道:“我们一共有十个人,除了在下之外,其馀的皆是当今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由少林寺无畏大师统率指挥,三昼夜之内严密搜查了五百里方圆之地。”

林盼秋半信半疑的揪着对方,道:“五百里方圆之地那是很大的一片地方了,就算你们真的能搜查这偌大的一片地方,却为何三昼夜就罢手了呢”

欧阳谦道:“这件事乃是武林中一个大密,在下这次得以参与,实是以代表家父的身份才能参加,外间之人,得知此事的可说是少之又少………”

他略略一停顿了一下,又道:“远在二十年前,武林中发生一件大祸事,那就是连续在半年之内,有十八名武林名家高手相继被害,他们的死法都是一样,在每个月月圆的前后三个晚上,被一个怪物吸血而死,伤口都在颈子右边大动脉当中。”

林盼秋听得一阵毛骨耸然,暗暗打个寒噤,心想:前后三天正是月圆前后的十四、十五、十六三天,他们在这三天出动,莫非正与二十年前的惨祸有关

欧阳谦温柔的望住她,道:“这事用不着害怕,但你若是不愿意听,在下便不再提。”

林盼秋道:“不,你说下去。”

欧阳谦这才接着道:“二十年前惨祸连续发生之时,每一处出事地点附近的人都听到一阵惨厉刺耳的嗥叫声,就像饿狼对月长嗥一般,使人胆寒心悸………”

他忽然发觉林盼秋面色变动,但以为她是害怕之故,便不放在心上,稍顿一下,又道:

“二十年前的惨祸开始之时,发生於开封,一连三晚之后,下个月就在冀鲁两边,又是一连三晚之后,再下个月便生在鄂北。总之,六个月以来,每一次出事的地点不同,相距甚远,即恰好是身手轻健的武林人物赶上一个月的路程距离。再由於每蚌月的月圆前后三个晚上发生的惨祸皆在很近的距离之内,可知这个怪物每到月圆前夕,就开始行凶逞暴,三个夜晚过后,就得以安静一个月。”

林盼秋喘一口气,说道:“这等可怕之事想一想就够骇人的了,你们这次出动莫非那怪物又出现了”

欧阳谦道:“经过多年来许多名家高人的查证推测,这个行凶之人想是具有恶狼般的凶性,每个月圆时就发作,因此大家称之为”狼人“,这个狼人又必定是武林高手,否则他怎知分布各省的武林人物的居址又怎能毫不费力的加害这些武林名家

但奇怪的是第十八个人遇害之后,这个狼人便突然消失无踪,好像已离开这个世上一般。”

林盼秋道:“难道此后半点线索都没有么”

欧阳谦低声道:“当然有啦!这个狼人匿迹之后,武林中查出一共有四位武功极斑的名家失踪,至今消息全无,因此,大家都相信这四位高手之中,必有一个就是狼人无疑,只不知他们得享盛名多年之后,怎荟变成凶暴无情的狼人同时根据这四位斑手平时来往的朋友所提供的资料,可以断定他们都是很正直侠义之士。这个悬案直到二十年后的今日,还没有揭晓。可是前两个月又发生类似的惨祸,也有惨厉狼嗥之声。因此当年武林的几位前辈高手,决意组队全力查究。这一次虽是毫无所获,但我们仍然不会放弃,除非那狼人像二十年前一般突然失踪,否则我们一定要查个明白,才肯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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