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琵琶惊魂(1/2)
裴淳徐徐掉转身躯,但见彭逸手持金笛,仍站在五尺之内,他觉得很奇怪,问道:“你放过这个好机会,为的什么”
彭逸微微一笑,道:“我倒没有想到,你会使出甩剑发指这么恶毒的手法,早知如此,我就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了。”
裴淳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彭逸道:“那么我告诉你,我也想你杀死那厮,但又怕我一出手使你杀不死那厮,所以没有动手,若是早知道你有这么恶毒的手法,我纵是出手,也不会影响这结果,我自然不肯放过这个上佳机会,总之算我倒霉,白白丢了万两黄金。”
裴淳觉得十分难以置信,道:“你真想我杀死他”
彭逸道:“我以前不晓得这厮如此残暴可恨,那日听褚扬提及,才留心查探,果然不错,暗中已动了暗算他的念头,却不易找到机会,今晚恰好碰上了你出手,我怎肯破坏此事不然的话,早在你动手之前,我就可以赶到援助他了。”
他稍稍停顿一下,游目四顾,接着又道:“我故意露出身形,还疾扑下来,为的是使金元山误以为我会及时出手,把你牵掣住,他便不会使出换命的伤残手法与你拼命!现在你可懂了”
裴淳道:“我懂啦!”
彭逸举步走到台阶上,用脚尖轻拨金元山的衣服,一面说道:“他却不晓得你这个人,乃是摩顶放踵以利天下那个主子的信徒,宁可送了自己性命,也要先行为世除害。他若是深知你的为人,恐怕你不能在两招之内就取了他的性命呢!”
话声中他在衣服堆中捡起一个用油纸包住的柬帖,裴淳此时油然而兴知己之感,问道:
“那是什么!”
彭逸摇摇头,道:“外面封得十分严密,写明转呈朴国舅收阅,里面好像是一封书信。”
他把油纸照旧包好,小心翼翼地捏着。
裴淳道:“你可要交给朴日升”
彭逸忖思一下,道:“朴国舅得到西藏密宗三大高手之助,其中的钦昌大喇嘛睿智绝世,给他想出好多主意,因此,朴国舅的行事大都莫测高深,这封柬帖也有古怪,我瞧还是交给他妥当些。”
他把柬帖收起,又道:“你走吧,以后最好不要再来,明后天此处高手云集,你再来一定吃亏。”
裴淳沉吟一下,问道:“彭兄为何暗中袒护”
彭逸剑眉一耸,道:“我今晚虽是放过你,但你日后或者会死在我手中,这两种不同的结果,却都是为了同样的一个原因。”
裴淳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当下拱手告辞,依照彭逸指点,很快便离开朴府。
薛飞光果然是在朴府,她被彭逸碰上时,因为这彭逸乃是朴日升麾下之人,决计不可把裴淳约定见面之处说出,便编了一套谎话,胡乱搪塞。
彭逸听她说及无可依靠,答应跟着他暂时歇息养伤,真是喜心翻倒,哪有暇盘诘实在情形,便一径带返朴府。不久,裴淳便到,事后彭逸便醒悟裴淳此来当是为了薛飞光之故。
他先去见军师权衡,送上金元山的柬帖,诿说是取衣遮盖尸体时掉跌地上的,权衡亲见裴淳攻袭彭逸的情形,当下分析出裴淳因见金元山火焚姘妇而怒恨交集,所以出手毒辣无比,彭逸素知权衡才智计谋高人一等,所以并不十分惊讶他中肯的分析。
杈衡最后说道:“瞧来近日情势大有变化,本府不可像往常一般毫无防范,从现在起,就得布置岗哨守卫,在国舅爷大驾未返以前,由彭老师负责全府安全。”
彭逸闷闷不乐地回到住处,见到薛飞光,问过她伤势已经好多,便道:“在下本拟明天陪姑娘到各处观赏古迹胜景,谁知因有敌人侵扰,所以军师下令如此这般,在下无法抽身离府,甚感遗憾!”
薛飞光大眼睛一眨,已知侵扰朴府之人是谁,开心笑道:“没相干,我自己去也行!”
彭逸摇头道:“姑娘岂可孤身出府游玩,若是坚持要去,在下只好竭力陪侍!”
薛飞光道:“那样你岂不是有违军师之令”
彭逸道:“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须知姑娘目下离府外出,定被军师禁止,他纵然肯让你出去散散心,也须派人陪伴身边。与其由别人陪你游赏风景,不如在下抗命陪行。”
她笑一笑道:“听起来好像此地将有事故发生一样。”
彭逸道:“正是如此,国舅爷抵达金陵之后,便将掀起一场前所罕见的争战搏斗,国舅爷飞羽召集高手赶到金陵,我猜对方也必有所布置,这一场大战,将是国舅爷南下第一场硬仗!”
薛飞光道:“说了半天对头是谁还没告诉我呢”
彭逸怀疑地瞧瞧她,心想:“难道她当真猜不出来”口中答道:“自然是穷家帮啦!”
正在说时,外面有人叫道:“彭兄在不在”
彭逸应道:“步兄几时抵此的!”话声未歇,一个人闯了人来,见到薛飞光,不觉一怔。
彭逸连忙略作介绍,薛飞光甜甜一笑,道:“原来是以十七招鬼手称雄一方的步崧兄,久仰久仰!”
彭逸见她这般抬举步崧,心中突然泛起酸溜溜的味道。步崧笑道:“步某蒙姑娘如此过奖,但感这半辈子江湖没有白闯了!”
彭逸心中骂道:“混帐,她那么一句话就如此贵重么”
薛飞光笑容满面,跟他东扯西搭,谈了许久,彭逸忍不住道:“步兄可是有事见教”
步崧道:“国舅爷三日后返回此地……”他迟疑了一下,转眼见薛飞光笑吟吟地望住他,面容极是天真可爱,登时泯去警惕之心,继续道:“兄弟奉命专门负责调治马延兄的伤势,以便早日康复,可以再度出马,国舅爷吩咐说,请彭兄照顾全府安全,不可离开本府!”
薛飞光拍手笑道:“现在不要紧啦,步兄明儿带我到外面逛一逛,咱们别去得太久就行啦!”
步崧道:“倘若姑娘有意游逛,彭兄若不反对的话,在下乐意奉陪!”彭逸不但无法发作,还得装出大方的模样,其实已气得半死。
翌日早晨,步崧果然带领薛飞光到处溜逛,他带着这么一个活泼美丽的小姑娘,自是不打算到淮河这等地方,只到雨花台、燕子矶等名胜游览。
薛飞光显得十分高兴,使步崧感到不虚此行,下午才回到城内,薛飞光要到街上去走一走,当下两人舍下马车,徒步而行。
在街上免不了会被人挨碰着,薛飞光却因此大动肝火,先后出手打了四个人的嘴巴。那些行人受此无妄之灾,因见步崧甚是凶横,都只好自认倒霉,哪敢计较。
步崧一瞧这个小姑娘脾性特别,便稍稍走前一点,随时随地把可能挨碰着她的行人先推开,这样便不再惹怒薛飞光,两人逛了好久,才返回朴府。
第二日她兴犹未尽,仍然在城内游逛,步崧使出老法子,把行人一一推开,所以没有发生事故。回到府中,彭逸不知忙什么,见不到人,步崧便陪她闲谈。
薛飞光道:“奇怪,彭兄忙得团团转,但你却空闲得很,可以整天陪着我。”
步崧道:“现下本府人手甚多,用不到在下帮忙,彭兄所负的任务不同,所以无法分身抽空陪你。”
薛飞光道:“你可晓得我为何不走的缘故”
步崧道:“姑娘若是不说,在下也不敢动问。”
薛飞光大眼睛一转,笑道:“我老实告诉你,闻说朴日升过几天就到此地,我久仰他大名,非瞧瞧他不可,此外,听说将有许多高手云集此地,我也要见见他们,这等机会岂可失诸交臂,拼着日后被姑姑责骂,也在所不惜。”
步崧恍然道:“原来如此,权军师太多心啦!”
薛飞光似是没有听到,又道:“我有几句话对你说,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步崧笑道:“在下一定守口如瓶。”
她道:“我姑姑的仇家遍天下,我只知其中有少林和崆峒两派的人,这两派跟朴日升都不同道路,所以我才敢留在此地。”
步崧傲然一笑,道:“不管是多么厉害的仇家,也不敢到此找你麻烦,你在此不但可以见到许多成名高人,或者有机会得见国舅爷的绝世武功,他真是一代奇才,胸中所学,渊博无比,年纪虽轻,已跻身一流高手之列,这一次他将亲自出手对付敌人,我们大伙儿都认为这一场会战,当是近百年来武林第一大事!”
薛飞光道:“那么我也要瞧谯,想来一定有许多武林人物闻风而至……”
步崧截断她的话道:“不会,不会,一来外间知道的人不多,二来谁也不敢轻易卷入这个漩涡之中。”
他们的话题至此打住,改谈别的,薛飞光详细问知有关云秋心的一切,不久,步崧有事走开。薛飞光暗自忖道:“我虽是举出不少理由留在此地,可是只能骗骗步崧、彭逸之流,那权军师精细狡黠无比,决不相信我的假话,他既是不相信,为何又任得我留下这番遭遇妙得很,我向来自负聪明过人,前些时候听裴大哥提及南奸商公直,便想跟此人斗一斗才智心计,现在未碰上商公直,却碰上权军师,我好歹先斗一斗此人……”
在另一座房屋内,彭逸恰好询问权军师道:“军师既是认定那女孩有诈,何不把她赶走”
权军师搓着上唇的老鼠须,微微一笑,道:“国舅爷用尽心力才罗致到像彭老师这等高手,本人忝为军师之位,岂可轻易得罪彭老师本军师这番心机,全是为彭兄着想!”
彭逸不禁大为感激,起身拱手道:“多谢军师成全!”
权衡还了一礼,道:“不敢当得彭老师此言!以我看来,薛姑娘对裴淳或你的感情相差不多,所以彭老师只须多下功夫,便有希望,本军师已筹思妙计,此计分作两部分,第一部分在这数日之内进行,最少要牺牲三条人命,第二部分是在国舅爷回来举行英雄宴时进行,这第二部分还须国舅爷批准才行。”
这番话只听得金笛书生彭逸目瞪口呆,权衡瞑目寻思一下,又道:“请彭老师仔细聆听此计的第一部分,以便依计行事。”
彭逸精神大振,道:“在下洗耳恭听!”
权衡缓缓道:“以彭老师的人品、才貌和武功,应该可以压倒裴淳或其他人,只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向来十分奇妙难测,有时简直毫无道理!”
彭逸道:“是啊!在下也不知怎的,当晚见过她一眼,就念念不忘,暗中替她画了二十多幅肖像,但总觉没有一幅画得出她的神情,所以后来都撕掉了,那褚扬想必是窥见我描画她芳容之举,推想出在下暗恋之心。”
权衡道:“话说回来,男女之间有时也可以用奇谋手段,出其不意地占取了她的芳心。
为了避免失去时机,所以我决定用三条人命助你成功!”
彭逸这时可不敢发话打岔,屏息静气地听他说下去,权衡笑一下,道:“本军师一生都以运思设计为业,但还不曾为人设计在情场上争雄逐胜,且看这一次是不是出师得利,旗开得胜!”
彭逸几乎忍耐不住出声催他快说出计谋,眼看他下面就要道出正文,忽然有人大声道:
“步崧奉命来谒军师!”彭逸差点气破肚皮,但一点办法也没有。
步崧大步走进,道:“在下今日奉命陪伴薛姑娘,经过情形如此这般……”他把一切细节和闲谈的话都说出来,最后道:“在下认为薛姑娘不会有图谋!”
权衡道:“不错,我刚才也这么跟彭兄说的,彭兄因怕她别有用心,而她却是彭兄带入府中,干系甚大,所以心中不安。我对彭兄说薛姑娘年纪甚轻,天真纯洁,不是有心计之人,绝对不会有问题,万一真有问题,也怪不到彭兄头上。”
这些话没有一句是真的,彭逸正在讶异,权衡又道:“星宿海高手刘如意三日后就将赶到,此人的武功路数恰好克制住淳于靖,英雄宴上行见穷家帮帮主命丧青海高人手底。此外,还有一个人极为重要,那就是阴山剑派高手告天子今日已经到达,淳于靖若是约来崆峒李不净的话,这两个宿仇死敌一场大战终当难免……”
步崧听得甚是神住,彭逸却暗暗疑心,忖道:“军师何必把这些秘密告诉步崧”不久,步崧离开了,彭逸便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权衡道:“我先强调薛姑娘不会有别的企图,便是教步兄放心,好把刘如意及告天子之事转告薛姑娘。”
彭逸大奇道:“军师故意借步兄之手泄露秘密那也不妨直接告诉他啊否则万一步兄不对她说,这番心机岂不是白用了!”
权衡发出得意的笑声,道:“须知咱们的计划若是事先教步兄知道,则他跟薛姑娘说话时之口气神情便不一样了,这一来薛姑娘信不信大成问题,现在彭老师该当晓得其中深意了吧”
彭逸叹道:“军师的才谋真是高深莫测,在下万分佩服!”
权衡道:“现下我把第一部分的计划告诉你。首先我派人送信给裴淳,这信是假借薛姑娘之名,约定秘密会晤的地点和信号。”
彭逸道:“这话说来容易,但做起来困难万分,裴淳纵是老实愚笨,可是他身边还有不少朋友替他参详。”
权衡道:“此事何难之有我已选中一家布店的掌柜送信,那封信写明穷家帮转交裴淳拆阅。我已请追魂判官白元亮主持这事,由他陪伴那掌柜走到穷家帮总坛门外,算准时间,点了他的穴道。这掌柜入门后说不到十句话就突然气绝毙命,这就是第一条人命!”
彭逸本来是聪明杰出之士,一点就透,叹道:“军师神算真非凡庸之士所能窥测,不错,这掌柜若是只有说十句话的寿命,这十句话自然只够说出是谁差遣他来的理由,不待对方反诘,已经毙命,再也露不出破绽。”
权衡道:“由于薛姑娘在城中各处游逛过两趟,她的确到过这间布店,穷家帮若是查得出,更加深信不疑。他们一定认为咱们这一方之人发觉有点不妥,所以暗中点了掌柜死穴,恰好在掌柜送信之时发作毙命,这么一想,定要中计无疑。”
他略为停顿一下,又道:“待今天色黑齐之后,我命本府一个人送信给薛姑娘……”
彭逸讶道:“本府的人送信她怎肯相信,还有军师你使他们双方当真联络上了,咱们机密尽泄,以致将来英雄宴上不能如愿,国舅爷岂不追究”
权衡道:“彭老师一万个放心,薛姑娘若是不能与穷家帮连络上,你便无法奇兵突出,占取她的芳心,咱们走着瞧好了。”
这天晚上,薛飞光刚刚吹熄了灯正要就寝,忽然听到窗外传来弹指之声,当即走到窗边,这时房中漆黑,外面反而较亮,瞧得见一个人影站在窗外。
她脑筋一转,想道:“这厮若是朴府之人,怎会鬼鬼祟祟”更不迟疑,推开窗户,借着星月微光一瞧,认得这人竟是朴府中一个黑巾武士。
那黑巾武士迅快地塞一张纸条给她,随即腾身纵上墙头,院墙那边传来一声低喝:“哪一个”黑巾武士露出张惶失措之状,振臂跃上屋顶。
但见一道人影迅疾如离弦之箭般打黑暗中冒起,追上屋顶。薛飞光连忙跃到院子瞧看,只见那人一下子就追上黑巾武士,出手攻袭。剑光如毒蛇出洞,手法阴毒无比。她在傍晚时已听步崧说起阴山派高手告天子抵达本府之事,此时一瞧便猜出是告天子。
那黑巾武士这刻已作夜行人装束,掣出长刀应战,刀法极是雄浑勇猛。告天子连攻四五剑都不曾得手,阴声道:“老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惊人能耐,胆敢夜闯本府……”黑巾武士刀光决荡,想冲出剑圈逃走。
告天子险险失手,怒哼一声,剑招陡然加快,那黑巾武士似是急于逃走,刀法更加凶猛,告天子也全力出手,剑剑指向对方要害。眨眼间激战了二十余招。薛飞光瞧出不妥,正待出手,却见剑光蓦地攻入刀圈之内,刺中黑巾武士胸前死穴,黑巾武士惨哼半声,骨碌碌打屋顶滚下,掉在地上之时,发出响亮的声音。
薛飞光亲眼看见这幕惨剧,不由得闭上大眼睛。但她立即警觉,返身跃入房内,就在窗边借外面微光瞧看那张纸条。
那纸条上写着:敝帮已查悉姑娘暂居朴府,除转告裴淳外,并特奉告以两个通讯之法,一是红叶流水之法,把说话写在纸上,用油纸包好,丢在朴府外的一条水沟中,自然有人捞截。二是从此刻起,朴府左方第二条巷子内,日夜有人蹲坐守候,只要说出暗号,那人即带路前往会见裴淳。暗号是“窈窕深谷,时见美人”,一个人说一句,以为凭证。
最后写明请她阅后立即把纸条毁去,免留痕迹。她正在寻思如何毁去纸条之时,外面传来一阵步声。接着彭逸的话声传入,叫道:“薛姑娘……薛姑娘……”
她应了一声,点上灯火,顺便点燃纸条。等到纸条化作灰烬之后,这才开门让彭逸进来。
彭逸陪笑道:“打扰姑娘清睡,实感不安!”
薛飞光没有好气道:“有话快说,哼,步崧直在自夸朴府稳如泰山磐石,其实事故频生,教人无法安眠。”
他碰了钉子,讪讪地说了几句话,看看四下没有什么异状,便告辞了。薛飞光暗自寻思今晚之事,推想那黑巾武士无疑是穷家帮的奸细,今晚传递消息之时,不幸隔壁恰好住着阴山派高手告天子,被他毙死。
她想了许久才睡觉,次日彭逸来陪她,她跟他要了一些油纸,觑个空把星宿海的刘如意及阴山派告天子应约而来的消息写上,又说朴日升即将举行的英雄宴将有阴谋。写完用油纸封好,出外散步之时暗暗丢落水沟。
一切都很顺利,彭逸从早晨开始便陪她。用过午膳,他带她到一座楼上,里面不但陈设古雅,而且有万卷藏书,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薛飞光问知这是朴日升专门为云秋心所设的书房,让她得以浏览解闷,便笑道:“我定要瞧瞧这位云姑娘是怎生模样的人物!”
彭逸道:“以在下瞧来,她远比不上姑娘了,她终日颦眉含愁,郁郁寡欢。姑娘却如春花初放,充满活泼生机……”
她格格笑道:“我向来无忧无虑,天大的事也不放在心上。若是性格深沉之士,一定不喜欢我这类女子!”说到这里,不禁想起了朴日升,登时话锋一转,道:“你们说过朴日升将要亲自出手,他出手对付谁”
彭逸沉吟一下,才道:“我可不能骗你,他将出手对付裴淳,放眼当今天下武林之中,值得国舅爷出手之人可真没有几个,足见他何等重视裴淳了!”
薛飞光道:“朴日升未必赢得过裴大哥,我倒不替裴大哥担心。不过既然他们动手,我非去瞧瞧不可!”
彭逸道:“使得!英雄宴款宴的是大江南北各路英雄,人数虽然不多,这是因为够得上让国舅爷邀请的人甚是有限,再者纵然有人得知此讯,但胆敢卷人漩涡之人极少。所以这个英雄宴只不过是穷家帮以及有限的几个人赴会而已,姑娘要开开眼界,须得答应在下一个条件!”
他居然提出条件,大出薛飞光意料之外,当下问道:“什么条件”
彭逸道:“姑娘从如今起,不得暗助对方。在我来说,我已经屡次帮助裴淳,他若不识进退,自讨灭亡,我也无法再帮助他。在国舅爷这方来说,姑娘既受到礼遇,自然不应暗助对方。若然被他们发现,只怕那札特大师亲自出手,那时在下纵然不惜反叛抗拒,结局也只有陪姑娘同死而已!”
他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并且透露札特大喇嘛已返此地的消息。薛飞光毫不介意地笑道:
“你为什么要为我反叛”彭逸只轻轻叹一口气,没有回答。
薛飞光心中一软,不再找他麻烦,又问:“这个英雄宴是不是想把穷家帮一举歼灭”
彭逸点头道:“还有裴淳,从国舅爷种种布置瞧来,当真有取他性命的决心。”
薛飞光面上第一次消失了笑容,沉思片刻,道:“假如我现在离开这里呢”
彭逸道:“我问过权军师,他说你年纪轻轻好奇心盛,一定不肯走开。这儿不但可以见到圄舅爷云姑娘以及许多名震武林的高手,还有一位紫燕杨岚姑娘也是你想见见的……”
她点点头,低声道:“这个狗头军师可真厉害,竟看穿我的心意!”她顽皮地笑起来。
彭逸眉间却微视忧色,道:“权军师真了不起,他还说你若是叫他狗头军师,那就一定会设法通知对方准备,但愿你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薛飞光心中好笑,却装出吃惊的样子,道:“他敢情是活神仙,能够未卜先知!”
彭逸道:“薛姑娘还通知不通知对方”
她摇摇头道:“我还敢么”
彭逸舒一口大气,道:“那就好了!”
但这天晚上,薛飞光悄悄穿院越屋,摸到朴府最左方的围墙,四瞧无人,便一跃而出。
她日间已借故走过一趟,虽然不曾跃出朴府围墙之外,却已探明地形,知道何处会有暗桩岗哨。是以晚间这一次行动,居然避过所有的监视。
出得朴府,奔到第二条巷子内,只见一个褴褛乞丐蹲在墙根。她低声道:“窈窕深谷。”
那乞丐站起身道:“时见美人……是薛姑娘么”
薛飞光道:“正是!”忽然觉得这句喑号好像有谐谑自己的意思。
那乞丐道:“薛姑娘要捎口信抑或命小的引路”
薛飞光忖思一下,微微一笑,道:“两者都要!”
那乞丐怔一怔,道:“这话怎说”
薛飞光道:“假若中途有人拦截,你不必理会我,尽管设法逃走,把口信带回去。倘若平安无事,这些消息就让我自己告诉他们!”
她随即把有关英雄宴之事告诉对方,着他转告裴淳提防朴日升毒手,说完,便随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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