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桃花的洞房花烛夜(2/2)
“哦。”
他走过去:“桃花。”
“嗯”桃花抬头,盖头下的流苏晃了晃,“怎么了师傅”
她什么都看不到,眼前一片红绸,似乎被突如其来的身影挡住了光,暗了暗颜色,低头,可以看见一双白色的缎面靴子。
“开心吗”
她微愣。
荣树俯身,盯着那绣了鸳鸯的盖头看:“嫁给凤青,陪他在这片冰冷的雪地里日复一日一成不变地过千千万万年,这样你会开心吗”
不等回答,他有些急迫地又开口:“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只要你有一丝犹豫,一丝不确定,我便带你天高海阔,过你想要的千千万万年,绝不让这听茸境的冰寒与清冷沾染你一分。
她点头了,毫不犹豫。
隔着大红的盖头,她的眼睛一定在直直望向他,说:“这样就很好了。”
荣树突然想把这盖头给掀了,想看看她的脸,看看她的眼,只是耳边全是她甜糯却又坚定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砸进他脑袋里。
“我娘亲告诉我,人不能太贪心的,若是什么都想要,人活一世便永远都在追寻,不会觉得满足,不会停下脚步,慢慢的便会忘了拥有了什么。”她顿了一下,盖头下的玉石流苏也动了一下,说,“当时我不太懂是什么意思,现在懂了。”
他弯着腰,僵着身体,听她说:“我只要记住我最想要的是什么便够了。”
他几乎立马问:“你最想要凤青”
桃花笑着说是。
她又问他:“师傅,你最想要什么”
你。
只想要你,发了疯地想要!
“我想要……”沉默了片刻,他笑了笑,说:“天高海阔任我逍遥。”
她也笑着说逍遥好。
只要她不哭,只要她好好的,就没什么好不好了。
荣树定在那里,许久,不由自主地抬起了手,悬在她眼前,隔着大红的盖头,触手可及,却始终没有落下手。
风吹,烛火摇曳,掀落了盖头,她的脸、她的眼、她嘴角浅浅莞尔都毫无预兆就撞进了他眸底,很美很美的红妆,美得让他丢了神魂,像一瞬被抽空了灵魂。
那一瞬,荣树想,小姑娘说得真对,若是得了最想要的,便什么都不会求了,天高海阔也不及她抬眸时嘴角的笑。
聪慧的小姑娘,真会折腾他的心呢,疼得要命。
他几乎慌张地缩回了手,垂在身侧,紧紧握住。
“师傅,你眼睛怎么红了”
他垂下眸,漫不经心地站直了,说:“风太大,吹的。”
“不好!”
荣树看向突然一惊一乍的小姑娘,她跳起来,把地上的盖头捡起来,有点急:“盖头掉了不吉利的。”
还好,盖头掉了。
荣树将眼底的潮意彻底压回去了,再看向她时,一片悠然。
桃花六神无主了,织霞织胥被她赶去用膳了,揪着手里的红盖头她不知道怎么是好:“酥酥说不能让盖头掉下来,很不吉利的,今晚会不会出什么事会不会洞房不了会不会有人来抢亲啊我好慌好慌啊。”
她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圈,一只手盖在了她脑袋上。
荣树说:“慌什么,整个北赢最厉害的妖全部在你院子外面,谁敢来闹事。”
桃花想了想:“也是哦。”她便又不担心了,笑着问,“师傅,你来我房里做什么”
他施施然往她的鸳鸯被上一躺:“抢亲。”
“……”
桃花懵了,手里的盖头掉了。
荣树勾起嘴角,笑了:“吓你的。”他摊开手,朝她扔了一个玉瓷瓶。
桃花愣愣地接住。
他说:“这是给你大婚礼物,等到明年春盛,把这个给凤青服下。”
桃花瞧了一眼手里头的玉瓷瓶,想打开来闻闻,荣树按住她的动作。
她不解:“是什么”
“是蛊,不能直接用皮肤接触,一碰它就会立刻钻到你身体里。”看着小姑娘一头雾水的样子,荣树笑着解释,“是用你的骨血培育的,虽造不了凤凰的妖骨,可你的骨血承自凤青的十二根妖骨,可以造出契合凤青的普通脊骨。”
桃花想起来了,半月前,荣树师傅扎破了她的手,取了几滴血,当时她问做什么,他只说做好玩的宝贝给她玩。
原来,是给青青的宝贝。
桃花立马神色紧张了:“能治好他的剔骨之疼吗”
荣树摇头:“可以减轻五成。”
减轻五成已经很不错了,她立马追问:“那你呢要不要紧”
荣树悠然自得的口吻:“我可是蛊虫的祖宗。”
语气里,倨傲,又洋洋自得。
桃花紧了紧手里的瓶子,心里涨涨的:“荣树师傅。”
荣树打断她:“不要道谢,也不准感动得哭。”
桃花把已经淌到眼眶的泪花逼回去,心里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的鹿,是天上地下最最好的妖了,恨不得把天上地下最好的东西都拿来孝敬他!
荣树被她那温柔似水的眼神弄得有点无奈,将盖头捡起来,放到她手里:“我就你这么一个徒弟,不疼你疼谁。”
只要她不哭,命都给她。
心正软着,荣树就听见小姑娘一脸真诚地说:“你千辛万苦给青青种蛊,青青他一定会很感激你,然后更喜欢你的。”
“……”
这分明是给她种的!谁要那老凤凰的喜欢了!荣树起身,没好气地说:“我走了。”
再不走,他怕他会忍不住抢亲。
荣树转头,便对上一双清冷的眼。
“盖头谁掀的”
凤青走进来,一身大红的锦衣,荣树只觉得扎眼,随口便回了句:“我啊。”
果然,凤青眉头狠狠一皱。
荣树心里就舒坦了,只要老凤凰不痛快了,他就痛快了,四百年来,屡试不爽。
凤青冷着脸:“出去。”顿了片刻,又道,“在外面等我。”
荣树抱着手,对桃花挥了挥手,说了句‘奉陪’,才出了屋去。
桃花只觉得空气莫名剑拔弩张了许多,十分担心青青同荣树会相爱相杀,把玉瓷瓶收好,立马解释:“不是荣树师傅掀的,是风吹的。”她怕凤青不信,很情真意切地补充,“真的,我才不会骗青青你。”
凤青冷峻的眉眼稍稍柔和了,把她抱到床上坐好,拿了她攥在手里的盖头,双手绕过她后颈,抬起,徐徐落下,将小姑娘略施粉黛的脸盖住。
凤青俯身,在桃花耳边低语:“不算。”抬手,又将盖头掀起,别在她耳边,亲了亲她粉粉的耳垂,“现在才作数。”
“嗯嗯”
她家青青,真的好撩,她都快要酥了。
凤青浅笑,在她唇上吻了吻,哄着她说:“等我片刻。”又亲了一下,他说,“很快回来。”
已经酥化的桃花乖巧得不得了,叮嘱了句别打架,就如新婚里娇羞懂事的小妻子一般,目光流转地把凤青送出了门。
别打架
鸣谷呵呵了,看着眼前一红一绿的两道身影,头痛地不行,拉着他的老铁无常,到一边去商量对策。
荣树正靠着听茸境外的梅树,懒洋洋地接了一手落花把玩:“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倒舍得出来。”
凤青走过去,一地落花,他一袭红衣,不似平日清贵,添了几分精致的妖艳,他道:“不揍你一顿不痛快。”
这头鹿破了他的结界,去了他的洞房,坏了新婚的规矩,桃花纯粹不懂,凤青却知道,这头鹿就是故意的,甚至,他想抢亲也不一定。
凤青怎能痛快。
荣树不否认,坦坦荡荡地说:“不痛快就对了,我就是来给你找不痛快的。”
“找打”
“怕你啊”
一言不合,开打。
风卷残花,妖气喧嚣,两道身影缠斗不分。
无常:“……”
鸣谷:“……”
又相爱相杀了,分明彼此在乎啊,怎么就老是彼此找不痛快呢,鸣谷与无常面面相觑,真是一筹莫展,抬头,看看两位的战况。
两个老人家身体都不好,就怕……
无常与鸣谷登时目瞪口呆,只见凤青妖尊一掌打向荣树妖主,手刚要落下,便见绿影摇摇欲坠地往下栽。
什么情况诈死
凤青捻了道光练,接住了荣树。
无常:“……”
鸣谷:“……”
这一幕,谁敢说不像英雄救美。
荣树落地,撑起身子,却又摔回雪地里,一口血喷了出来,染了一地红梅。
娘呀,不是诈死!是旧伤!无常急了:“妖主!”
他奔过去,很快,不过,一道红影比他还快,是凤青妖尊,他单膝跪在了雪地里,俯身就掐住了荣树的脉搏。
凤青大喝:“你是找死吗”
体内妖气,耗得丁点都不剩,还敢拖着这幅要死不活的身子来破他的结界、闯他的洞房。
这只找死的老东西!
荣树翻了个身,仰面躺在雪地里,吐了一口血抹,把被凤青抓着的手用力抽回去,勾着血染得鲜红的嘴角笑了笑:“祸害遗千年,死不了。”
凤青没了耐心,温润的眼冷得不像话,吼道:“你又做了什么”
也就只有荣树,能把一贯无波无澜的妖尊激得破口咆哮了。鸣谷想。
荣树冷哼了一声:“你管我!”
说完,他嘴角大口大口的血渗出来,衣襟被染了大片大片的血红,煞白了脸,连坐都坐不住,躺在雪地上,一滴一滴血淌下。
无常都快急哭了:“妖主,您别嘴硬了。”会吐血身亡的!
荣树一脚把他踢开,撑着身子起来,刚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便又往后栽了,然后一动不动,安静如死鹿。
嘴硬又骄傲的家伙,四百年了,一点都没变。
凤青问无常:“怎么回事”
“无常也不清楚,只知道妖主他闭关练了半月的蛊,出来就这幅模样了。”无常急红了眼,手上已经摸不到自家妖主的脉搏了,立马跪到凤青面前,“凤青妖尊,求您发发慈悲,帮我家妖主一回,我怕他这样子挺不过去,就算死不了,也怕要废了。”
发发慈悲
凤青沉吟,他哪里来的慈悲心,他可是魔。
“啪嗒——”
桃花闻声,立马跳下了床榻,兴奋不已跑过去:“青青,你回来了。”
凤青嗯了一声,问她:“饿不饿”
桃花摇头,挽着凤青的胳膊:“不饿,拜堂前我吃了很多桂花酥了。”
他牵着她,坐在椅子上,让她坐在怀里,取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你酒量薄,不过合衾酒要喝。”
桃花笑着接过去,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搂住凤青的脖子,小声地说:“青青,合衾酒要交杯哦。”
凤青浅笑,端起酒杯绕过她的手,交杯饮下。
桃花也乖乖喝下,可刚把酒水含下,还未来得及咽下,凤青便扣住她的脖子,将她拉过去,张嘴含住了她的唇,舌头一扫,将她唇齿里的酒水都吮了过去。
小姑娘瞪圆了眼睛,懵懵的,就觉得哪里都火辣辣的,心还荡荡的,一定是新婚的红蜡烛火光太美,合衾酒太醇香,她都要醉晕了。
她耳边,凤青嗓音染了酒,低低柔柔的,他说:“尝出酒味便好,不宜贪杯。”
她点头,雀跃又紧张地看着凤青,抱着他的脖子,手心出汗。
凤青啄了啄她嫣红的唇角,将她抱起来,放在了榻上,俯身,目光痴缠地看着她。
桃花滚了滚喉咙,觉得那半口酒灼得她有点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青青,我们——”
凤青突然打断她:“桃花。”
她晕乎乎的:“嗯”
凤青说:“我若一个时辰没回来,就别等我。”
“……”
所以,她是要独守空房
------题外话------
写得挺肥,所以晚了。
写文这么多年,第一次突然想把一对一,改成一对二。
然而不可能,若是成为了可能,桃花就不是桃花了,凤青也不是凤青了,荣树更就面目全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