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不解风情的蠢女人(2/2)
尖锐的细竹筒直插到南宫钰臂膀的深处,准确抵达血蜈蚣的位置,但却并没有戳穿它,以防它的毒素渗到南宫钰的血液里造成更大的损伤。
薛启华做这些事情根本没有仪器可参照,完全凭感觉。现场诸人中唯有萧魅知道他此举的难度有多高。
由于麻药还没奏效,南宫钰疼得额头冷汗淋漓,萧魅看得发呆。此时,只觉另一只胳膊被轻轻推了一下,她回过头,见文秋递上了绢帕,对她打了个眼色。
萧魅这才会意过来,原来文秋让她帮南宫钰擦汗。她便将那方绢帕塞到了南宫钰的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里。“哎,擦擦汗!”
先不说南宫钰作何反应,文家姊妹差点儿晕过去——怎么会有如此不解人情的蠢女人!
南宫钰疼痛不说,心情也紧张,此时便十分没好气。“你手折了吗就不会帮爷擦一擦!”
“靠!”萧魅大怒,捡起那方帕子就使劲往南宫钰的脑袋上面揩去。“你的另只手又没折,干嘛非要我擦!”
南宫钰的脑袋都被擦得歪到一边去,火大之下差点儿又要扬掌扇她。
“你敢打!”萧魅毫无畏惧。“信不信我立刻走人!”
“哈,”南宫钰动了火气,喝令左右:“来人,将这个贱人的手脚都捆结实了!看她能走到哪里去!”
眼看就要动手,薛启华连忙拉劝。“萧姑娘,稍安勿躁!再有半柱香的功夫就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萧魅哼一声,对南宫钰说:“看在薛先生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南宫钰骂骂咧咧:“没心没肺的女人!”
围观众人个个风中凌乱,都不知道该作何评价了!文家姊妹俩则猛翻白眼,在心里不停地哀号——表姐是这个世上最不解风情的蠢女人!
多年后,南宫钰曾对萧魅说,我一直以为你不解风情,其实你的万种风情都给了他!
没有天生的女汉子!如果遇到真心所爱的那个男人,再粗线条的女子也会变得心思细腻,懂得婉约和温柔。如果她一直没有改变或者不肯改变,那就是因为不爱。
整个过程,薛启华一直在旁边笑眯眯地瞧着,即不劝也不问,修养好到没话说。
等到麻药差不多起效了,他这才缓缓开口,语气并不激烈,却有着令人无法轻视的郑重感。“在下要用医刀取出南宫世子臂里的蜈蚣,整个过程需要绝对的安静以免分神。萧姑娘,请你略微迁就些吧!”
南宫钰得意地看了萧魅一眼,她撇撇嘴,没再跟他争辩。
等到两个人都彻底稳的情况下,薛启华用高浓度白药擦了双手,再拿起医刀,在药僮点燃的高浓度白酒上面慢慢地烧炙消毒。
萧魅看得连连点头。虽然这个年代医疗器械条件都有限,但薛启华却充分利用了一切能够利用的物品。高浓度白酒可达六十度左右,几乎可媲美现代医用酒精。他用高浓度白酒擦手烤炙刀具,可以消灭大部分的厌痒菌。
难怪娄军医说,能帮南宫钰取出血蜈蚣的只有薛启华。
薛启华手里锋利的医刀对准方才用细竹筒刺入的伤口处切下,插到里面的医刀又暂时充当了隔离板,他再用碳烧的长竹筷探进去,准确挟出了失去知觉的血蜈蚣。
随着周围一片惊叫声,就看到一条约寸余长的鲜红色蜈蚣被细竹筷给完整地挟了出来,放到了药僮事先准备好的银盘子里面。
血蜈蚣一动不动,仿佛死了。
萧魅突然明白过来,道:“明白了!你给他局部注射麻醉散,不止为了给他止疼,也是为了麻醉这条血蜈蚣!”
如果在取出过程中,血蜈蚣挣扎,或者再次遁走,可能造成新的损伤。因此,薛启华用细竹筒充当注射器,注射进南宫钰臂内的麻沸散在止疼的同时也顺便麻醉了血蜈蚣。这样,取出的过程就顺利多了。
“姑娘当真是冰雪聪明!”薛启华笑了笑,露出雪白的八颗牙齿,非常阳光的感觉。
文家姊妹从指缝里偷看薛启华,不由又动了芳心。她们盘算着,如果嫁能给薛启华也不错。虽然只是独孤府的一个谋士,但他年轻英俊,又博学多才,深得独孤家两位公子的器重,前途无量。
因此,就羞怯怯地拿开捂眼的玉手,娇声赞道:“薛先生医生了得,应该取个绰号赛华佗才是!”
“二位姑娘过奖,赛华佗的称号,薛某怎担得起!”
薛启华一边谦虚着,一边拿起在酒精火焰上消过毒的银针,串上了在锅里煮过的细棉线,开始给南宫钰缝合伤口。
尽管注射过麻药,但毕竟无法跟现代的麻药相比,南宫钰额头冷汗潸潸,肌肉微微颤抖,但他始终没有喊疼。
萧魅佩服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是条汉子!”
得到美女的夸奖,南宫钰顿时感觉不到疼痛了,咧嘴一笑。“这算什么,小爷的骨头硬着呢!”
“切!”萧魅再翻个白眼,却是忍俊不禁,心情愉悦而轻松。
等到薛启华给南宫钰缝合了伤口,萧魅要求解开绑缚在两人腕上的布带,南宫钰有些恋恋不舍。
“还想再多绑一会儿!”南宫钰伸出没受伤的手,大胆握住女子的纤手。
萧魅倒也没抗拒,等到那绑带松开了,她就稍微活动了一下快要僵掉的手腕。攒了攒力气,她就用那只被刚刚获得自由的手再狠狠拍他额头一巴掌。“拿开你的咸猪爪!”
南宫钰挨了揍,却因为理亏没有发作,极不情愿地撒开了她。
“我的天!终于自由了!”萧魅赶紧奔向茅厕。憋了一整夜,膀胱都要憋爆了。
南宫钰怅然若失地看着她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看起来并没有因为捡回一条命而有多高兴。他真得好思念跟她形影不离的时光。
他小便的时候,萧魅都是背过身去,但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在他旁边解决,可能是女孩子的羞涩。
看着如此大大咧咧粗线条的女子,其实,她很传统保守的。
这次,南宫钰是真得很后悔退婚之事!希望,一切还能来得及挽回。
被关在刑房整夜,白羽美丽的红唇就像脱水的花瓣,有些起皮了。但这并没有妨碍她的绝世之姿容,任何男人看了她还是情不自禁,甘愿为了她做任何事情,包括送命。
比如说公孙言!明知道君陌心盛怒之下的那一掌多么可怕,仍然义无反顾地扑上去,替她挡下了那一掌,至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不过白羽猜测他还活着。否则,自己根本不可能安然无恙。那些恶狼般的男人早就对她垂涎三尺,假如公孙言死了,她肯定难逃他们的手掌。
“哈,果然还是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蛋占尽便宜,少吃苦头!”被铁索吊起来的武如意可没有白羽那么幸运,她的样子可怕极了。
一张妖媚的脸因为极度的疼痛而扭曲,浑身被带倒刺的长鞭打得血肉模糊,神经的痛感如此强烈,但她全身的筋脉都被罡气控制,完全动弹不得。这是一种最残酷的折磨,一般人非死即晕,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尤其是风凉话。
但是武如意知道,她只所以有如此大的耐力,主要是因为雪菩萨输给她的三十年修为真元起作用了。否则,以她以前的身子骨,哪里禁得起这等折磨。
她和白羽的运气都不太好,恰好摊上君陌心暴怒,为了逼问出凌飞雪遗体的下落,君陌心可以眼睛不眨地将她们俩全部活活拆碎了,哪里会有半分怜惜。
白羽还有公孙言拼死相护,武如意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遍体鳞伤,体无完肤,而且还被吊了整整一夜。此时仗着体内充沛的内力倒不至于气若游丝,但却是痛不欲生。
“我落到这步田地都是因为君陌心……总有一天,我要将他千刀万剐方解我心头之恨!”白羽嘶声发誓。
武如意冷笑:“你所有的修为都被废了,只剩下这张脸蛋,可惜跟的男人太无用,成不了气候!”
白羽望向武如意,讥讽道:“你有能耐,怎么不见你傍的那男人来救你!”
话音方落,就听到牢房的门被打开,走进来膀大腰圆的施刑大汉。
他们径直走到武如意跟前,将她放了下来。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武如意感觉大势不妙,难道君陌心仍然没有找到凌飞雪的遗体,决定杀她泄愤。
“魔君传唤,赶紧去,哪那么多废话!”
君陌心正准备下山去独孤府,却听到侍卫上前来通报。
“禀魔君,古幽冥派人过来送信,说愿意用玉蝉姑娘换回武如意!”
君陌心顿住脚步,思忖片刻,就传过了刀锋,吩咐道:“你即刻动身去独孤府,把魔妃带回来!本座处理些事情,稍后会亲自过去接应!”
他答应过萧魅会救出玉蝉,就一定得做到!
再者,他带了玉蝉去见她,她自然高兴,两人之间纵有不快也会被冲淡。
他喜欢看她明亮的笑靥,不想看她生气难过伤心。
娶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前行,司徒贤却是满腹诡计,时时刻刻想着如何趁机除去戚泽成。当然,戚泽成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们俩都远离汴京,远离各自的势力核心,这个时候,落单在外,拼的就是彼此的实力。
司徒贤知道戚泽成武功深不可测,但自己这方人多势众,而戚泽成仅带了几十个随从,显然并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在骊城还有恪靖侯朱学坤效命,刺史王钟元和县尹秦汝培等人也都争相巴结,无论哪个方面都足以碾压戚泽成。
就算戚泽成武功再高,司徒贤属下的乌鹤应该也不在其下。想到这里,司徒贤又有了自信,吩咐亲信道:“悄悄传本王的密令给清风道长,让他趁人不备把戚阉狗给解决了!”
解决了内急,萧魅神清气爽地走进来,对正在收拾医药箱的薛启华说:“薛先生,帮忙给我老公发只信鸽报平安。”
她有点儿累,想睡一觉再说。又怕君陌心掂记,所以放只信鸽报声平安是最妥贴的办法。
薛启华自然应允,道:“这个待会儿就去做!”
南宫钰忙道:“不用麻烦薛先生,这点小事儿我就可以代劳!”
“才不要你代劳!”萧魅皱了皱鼻子,哼道:“你这个坏蛋,可能会把信鸽半道给截下来!”
说罢,萧魅就在侍女的带领下,去客房歇息去了。
薛启华离开之后,南宫钰悻悻地道:“难道你让别人帮你发信鸽,我就不可以把它半道截下来啊!”
“扑楞!”
一只信鸽展翅飞上了高空,但是没过多久,就被一枝冷箭给射了下来。
独孤晨收了弓弩,悠闲地打了个呼哨,准备去跟南宫钰复命。一只小小的信鸽而已,对于他从小骁勇善战的独孤二公子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手到擒来。
等到独孤晨走后,薛启华走出来,不由摇摇头,目露苦笑。
果然不出他所料,南宫钰就这点儿出息。
薛启华慢慢踱向竹园,见独孤晚正在舞剑,他没有打扰,就停下来观赏。
独孤晚的剑舞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深得独孤家的真传,悟性极高,可惜体质所限,武学方面亦有所限。而二公子独孤晨倒是身强体壮,可是悟性所限,因此在武学方面亦有所限。
薛启华不由叹了口气。假如独孤两兄弟能融为一体就完美了。无双的智慧加上强健的体魄,将会是王者的不二人选。可惜……上天不会偏爱任何人,给予某项天赋,就会让他另一方面有所欠缺。
一套剑术舞下来,独孤晚竟然微微气喘,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滴。收剑之时,还算干脆漂亮。
“好!”薛启华鼓掌,赞道:“世子的剑术愈发精进了!”
独孤晚缓缓摇首,苦笑着叹道:“又在安慰我!”
他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体质是他最大的短板。终其一生,他都无法在武学方面有突出的成绩。
侍卫上前捧过了独孤晚的长剑,薛启华亲自奉上香茗。
独孤晚啜了一口香茗,慢慢地道:“她可睡下了!”
“萧姑娘连夜乏累,已经歇下了!”薛启华顿了顿,接道:“她拜托薛某给君陌心发送的信鸽被二公子给射下来了,是否……”
“很好。”独孤晚满意地颔首。放下呷了一口的香茗,坐到琴案前,伸出修长的指慢慢地拨着琴弦。他拥有堪比女子般纤长的手指,对乐器有着独到的研究和成就。可惜,在这个尚武的年代,没有人因为一个男人琴艺造诣达到炉火纯青而敬慕他。只有权利和武力才是这个年代人们崇尚的东西。“此事系晨儿所为,但却受钰儿所托。如果事情牵扯出来,他肯不会让晨儿帮他背黑锅!”
“世子妙算!”薛启华最佩服独孤晚的睿智,很多事情都照着他的安排进行,毫无偏差。“就算萧魅和君陌心知道此事,也牵扯不到世子的身上!”
“想办法拖住萧魅,君陌心耐不住自然会来寻她!”独孤晚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专门等着君陌心。“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绝不允许出任何的偏差!”
薛启华胸有成竹,道:“摄政王好不容易娶到了雪菩萨,却是半分都不珍惜,看样子是准备当作活药罐子用的。没有雪菩萨相助,这次取他性命也许是个好机会!”
独孤晚赞许地看着薛启华,颇有惺惺相惜之意。“如果晨儿有你的一半智慧,我纵然再活个三年五载死也无憾了!”
“世子!”薛启华听他说得如此感伤,不由惊悸,忙道;“不可悲观!世子的身体并非无药可救,只要寻到雪莲丹,或者……”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沉声接道:“或者吃过雪莲丹的人也行!君陌心的血……可治世子的顽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