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爱是永恒(1/2)
(一)
叶开迟疑着,显得更痛苦。
他本不愿说起这件事,但现在却已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
原来花白凤有了身一哦孕一哦的时候,白夫人就已知道。
她无疑是个心机非常深沉的女人,虽然知道她的丈夫有了外一哦遇,表面上却丝毫不露声一哦色一哦。
她早已有法子要她的丈夫和这个女人断绝关系,只不过,无论怎么样,花白凤生下来的孩子,总是白家的骨血。
她竟不肯让白家的骨血,留在别人手里;因为这孩子若还在花白凤身边,她和白天羽之间,就永远都有种斩也斩不断的关系,白天羽迟早总难免要去看看自己的孩子。
所以白夫人竟设法收买了替花白凤接生的稳婆,用一个别人的孩子,将她生下的孩子换走。
花白凤正在昏迷痛苦中,当然不会知道襁褓中的婴儿,已不是自己的骨血。
等她清醒时,白夫人早已将她的孩子带走了。
白夫人未出嫁时,有个很要好的姐妹,嫁给了一个姓叶的镖师。
这人叫叶平,他的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平凡而老实,在武林中虽然没有很大的名气,但却是少林正宗的俗家弟子。
名门的弟子,在武林中总是比较容易站得住脚的,他们恰巧没有儿子。
所以白夫人就将花白凤的孩子,交给他们收养,她暂时还不愿让白天羽知道这件事。
到那时为止,这秘密还只有她和叶夫人知道,连叶平都不知道这孩子的来历。
第三个知道这秘密的人是小李探花,在当时就已被武林中大多数人尊为神圣的李寻一哦欢!
因为白夫人心机虽深沉,却并不是个心肠恶毒的女人。
──在自己的丈夫有了外一哦遇时,每个女人心机都会变得深沉的。
白夫人做了这件事后,心里又对这孩子有些歉疚之意。
她知道以叶平的武功,绝不能将这孩子培养成武林中的高手。
她希望白家所有的人,都能在武林中出人头地。
所以她将这秘密告诉了李寻一哦欢,因为李寻一哦欢曾经答应过,要将自己的飞刀神技,传授给白家的一个儿子,她知道李寻一哦欢一定会实践这诺言。
她也信任李寻一哦欢,绝不会说出这秘密。
世上绝没有任何人不信任李寻一哦欢,就连他的仇人都不例外。
他果然实践了他的诺言,果然没有说出这秘密。
但他却也知道,世上绝没有能永久隐瞒的秘密,这孩子总有一天会知道自己身世的。
所以他从小就告诉这孩子,仇恨所能带给一个人的,只有痛苦和毁灭。
一哦爱一哦才是永恒的。
他告诉这孩子,要学会如何去一哦爱一哦人,那远比去学如何杀人更重要。
只有真正懂得这道理的人,才配学他的小李飞刀!
也只有真正懂得这道理的人,才能体会到小李飞刀的一哦精一哦髓!
然后他才将他的飞刀传授给叶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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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的确是个悲惨的故事。
叶开一直不愿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一定会伤害到很多人。
伤害得最深的,当然还是傅红雪。
傅红雪已松开了手,一步步往后退,似连站都已站不住了。
他本是为了仇恨而生的,现在却像是个站在高空绳索上的人,突然失去了重心。
仇恨虽然令他痛苦,但这种痛苦却是严肃的、神圣的。
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很可笑。
可怜而可笑。
他从未可怜过自己,因为无论他的境遇多么悲惨,至少还能以他的家世为荣。
现在他却连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翠浓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遭遇到人世间最痛苦不幸的事。
现在他才知道,世上原来还有更大的痛苦,更大的不幸。
叶开看着他,目光中也充满了痛苦和歉疚。
这秘密本是叶夫人临终时才说出来的,因为叶夫人认为每个人都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有权知道。
傅红雪也是人,也同样有权知道。
叶开黯然道:“我本来的确早就该告诉你的,我几次想说出来,却又……”
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将自己的意思说出来,傅红雪也没有让他说下去。
傅红雪的目光一直在避免接触到他的,却很快地说出两句话:“我并不怪你,因为你并没有错……”
他迟疑着,终于又说了一句叶开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话:“我也不恨你,我已不会再恨任何人。”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他已转过身,走下楼去,走路的姿态看来还是那么奇特,那么笨拙,他这人本身就像是个悲剧。
叶开看着他,并没有阻拦,直到他已走下楼,才忽然大声道:“你也没有错,错的是仇恨,仇恨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
傅红雪并没有回头,甚至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这句话。
但当他走下楼之后,他的身一哦子已挺一哦直。
他走路的姿态虽然奇特而笨拙,但他却一直在不停地走。
他并没有倒下去。
有几次甚至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要倒下去,可是他并没有倒下去。
叶开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他会好的。”
丁乘风看着他,眼睛里带着种沉思之一哦色一哦。
叶开道:“他现在就像是个受了重伤的人,但只要他还活着,无论伤口有多么深,都总有一日会好的。”
他忽又笑了笑,接着道:“人,有时也像是壁虎一样,就算割断它的尾巴,它还是很快就会再长出一条新的尾巴来。”
丁乘风也笑了,微笑着说道:“这比喻很好,非常好。”
他们彼此凝视着,忽然觉得彼此间有了种奇怪的了解,就好像已是多年的朋友一样。
丁乘风道:“这件事你本不想说出来的”
叶开道:“我本来总觉得说出这件事后,无论对谁都没有好处。”
丁乘风道:“但现在你的想法变了。”
叶开点点头,道:“因为我现在已发觉,我们大家为这件事付出的代价都已太多了。”
丁乘风道:“所以你已想将这件事结束”
叶开又点点头。
丁乘风忽然看了丁白云一眼,道:“她若不死,这件事是不是也同样能结束”
叶开道:“她本来就不必死的。”
丁乘风道:“哦”
叶开道:“她就算做错了事,也早已付出了她的代价。”
丁乘风黯然。
只有他知道她付出的代价是多么惨痛。
叶开凝视着他,忽又笑了笑,道:“你当然也知道她根本就不会死的,是不是”
丁乘风迟疑着,终于点了点头,道:“是的,她不会死,也不必死……”
丁白云很吃惊地看着他,失声地道:“你……你难道……”
丁乘风叹道:“我早已知道你为你自己准备了一瓶毒酒,所以……”
丁白云动容道:“所以你就将那瓶毒酒换走了。”
丁乘风道:“我已将你所有的毒酒都换走了,你就算将那些酒全喝下去,最多也只不过大醉一场而已。”
他微笑着,接着又道:“一个像我这样的老古板,有时也会做一两件狡猾事的。”
丁白云瞪着他看了很久,忽然大笑。
丁乘风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丁白云道:“我在笑我自己。”
丁乘风道:“笑你自己”
丁白云道:“花白凤都没有死,我为什么一定要死”
她的笑声听来凄清而悲伤,甚至根本分不出是哭是笑:“我现在才知道她比我还可怜,她甚至连自己的儿子是谁都不知道,连她都能活得下去,我为什么就活不下去”
丁乘风道:“你本来就应该活下去,每个人都应该活下去。”
丁白云忽然指着马空一哦群一哦,道:“他呢”
丁乘风道:“他怎么样”
丁白云道:“我喝下的毒酒,若根本不是毒酒,他喝的岂非也……”
丁乘风道:“你让他喝下去的,也只不过是瓶陈年大曲而已。”
马空一哦群一哦的脸一哦色一哦突然变了。
丁乘风道:“也许他早已知道你要对付他的。”
丁白云道:“所以他看见我桌上有酒,就立刻故意喝了下去。”
丁乘风点点头,道:“你当然也应该知道,他本来绝不是个肯随便喝酒的人!”
丁白云道:“然后他又故意装出中毒的样子,等着看我要怎样对付他。”
丁乘风道:“你怎么对付他的”
丁白云苦笑道:“我居然告诉了他,那瓶酒是用忘忧草配成的。”
丁乘风道:“他当然知道吃了忘忧草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丁白云道:“所以他就故意装成这样子,不但骗过了我,也骗过了那些想杀他的人。”
马空一哦群一哦脸上又充满了惊惶和恐惧,突然从靴里一哦抽一哦出一哦柄一哦刀,反手向自己一哦胸一哦膛上刺了下去。
就在这时,又是刀光一闪。
他手里的刀立刻被打落,当然是被一一哦柄一哦三寸七分长的飞刀打落的。
马空一哦群一哦霍然抬头,瞪着叶开,嗄声道:“你……你难道连死都不让我死”
叶开淡淡的道:“我只想问你,你为什么忽然又要死了”
马空一哦群一哦握紧双拳道:“我难道连死都不能死!”
叶开道:“你喝下去的,若真是毒酒,现在岂非还可以活着”
马空一哦群一哦无法否认。
叶开道:“就因为那酒里没有毒,你现在反而要死,这岂非是件很滑稽的事”
马空一哦群一哦也无法回答,他忽然也觉得这是件很滑稽的事,滑稽得令他只想哭一场。
叶开道:“你认为那忘忧草既然能令你忘记所有的痛苦和仇恨,别人也就会忘记你的仇恨了”
马空一哦群一哦只有承认,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叶开叹了口气,道:“其实除了忘忧草之外,还有样东西,也同样可以令你忘记那痛苦和仇恨的。”
马空一哦群一哦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
叶开道:“那就是宽恕。”
马空一哦群一哦道:“宽恕”
叶开道:“若连你自己都无法宽恕自己,别人又怎么会宽恕你”
他接着又道:“但一个人也只有在他已真的能宽恕别人时,才能宽恕他自己,所以你若已真的宽恕别人,别人也同样宽恕了你。”
马空一哦群一哦垂下了头。
这道理他并不太懂。
在他生存的那世界里,一向都认为“报复”远比“宽恕”更正确,更有男子气。
但他们都忘了要做到“宽恕”这两个字,不但要有一颗伟大的心,还得要有勇气──比报复更需要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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