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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祸从天降(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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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忠摇头道:“什么人也没有……”

俞佩玉缓缓放松手掌,一步步往后退,颤声道:“你……你……你为何要害我”

俞忠长叹一声,凝注着他,目中也充满了怜悯之一哦色一哦,叹道:“少爷最近的功课太重了,只怕……”

俞佩玉突然仰天狂笑起来,狂笑道:“只怕我已疯了,是么你们这样瞧着我,只因你们都认为我已疯了,是么你们都盼望我发疯,是么”

林瘦鹃叹道:“这孩子只怕是被他爹爹一哦逼一哦得太紧了。”

俞佩玉狂笑道:“不错,我的确已被一哦逼一哦疯了。”

一拳击出,将窗子打了个大洞,一脚又将地板踢了个窟窿。

王雨楼、沈银一哦槍一哦、西门风齐地抢出,出手如风,抓住了他的肩膀,林瘦鹃自怀中取出个小小的黑木瓶,柔声道:“玉儿,听我的话,乖乖将这一哦药一哦吃下去,好生睡一觉,明天起来时,必定就会好多了。”

拔开瓶塞,往俞佩玉嘴里塞了过去,但闻一股奇异的香气,使人欲醉。

俞佩玉紧紧闭着嘴,死也不肯张开。

沈银一哦槍一哦叹道:“贤侄你怎地变了,难道你岳父也会害你么”

突听俞佩玉大喝一声,双臂振起,沈银一哦槍一哦、西门风如此高手,竟也禁不住这天生神力,手掌再也把持不住,喝声中俞佩玉已冲天跃起,足尖一蹬,燕子般自树梢掠过,如飞而去。

西门风失声道:“这孩子好厉害,纵是俞放鹤少年时,也未必有如此身手。”

王雨楼目光闪动,长叹道:“只可惜他已疯了,可惜可惜……”

林黛羽扑倒在地,放声痛哭起来。

星光满天,夜凉如水,俞佩玉躺在星光下,已有整整三个时辰没有动过了,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他瞪着大眼睛,瞧着那满天繁星,每一颗星光都像是一张脸,在朝着他冷笑:“你疯了……你疯了……”

星光刚刚疏落,晚风中突然传来凄凉的哭声,哭声渐近,一个又瘦又矮,胡子却长得几乎拖到地上的老头子,随着哭声走了过来,坐到一株杨树下,又哭了一阵,拾了几块石头垫住脚,解下腰带悬在树枝上,竟要上吊。

俞佩玉终于忍不住掠过去,推开了他。

那老头子赖在地上哭道:“你救我作甚世上已没有比我再倒楣的人了,我活着也没意思,求求你让我死吧,死了反而干净。”

俞佩玉叹了口气,苦笑道:“世上真的没有比你更倒楣的了么……今天一天里,我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我说的话明明是真的,世上却没有一人相信,世上也再无一个我能信任的人,平日在我心目中大仁大义的侠士,一日间突然都变得满怀一哦陰一哦谋诡谲,平日里最亲近的人,一日间也突然都变得想一哦逼一哦我发疯,要我的命,我难道不比你倒楣得多。”

那老头子呆望了他半晌,讷讷道:“如此说来,我和你一比,倒变成走运的人了,你委实比我还该死,这绳子就借给你死吧。”

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俞佩玉呆望着他走远,将自己的脖子,往绳圈里试了试,喃喃道:“这倒容易得很,一死之后,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但我又真的是世上最该死的人么”

突然哈哈一笑,道:“就算我已死过一次了吧。”

解下绳索,拍手而去。

一路上他若走过池塘,池塘里采菱的少女瞧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常会娇一哦笑着将菱角往他身上抛,他就接过来吃了。

他若走过桑林,采桑的少女也会将桑葚自树梢抛在他身上,他也接过就吃。走得累了,他就随便找个稻草堆睡下,醒来时却常会有微笑的少女红着脸端给他一碗白糖水煮蛋,若被少女的母亲瞧见,提着扫把出来赶人,但瞧过他的脸后,却又多给了他两个馒头,几块咸菜。

这一路上他也不知是如何走过来的,他心里想着的事也不敢向任何人透露,口中只是不断道:“忍耐……莫忘了,忍耐……”

他似乎全不管身后是否有人追踪,其实此刻根本已无人认得出他,他衣着本来朴素,再加上全身泥污,几个破洞,就和叫花子相差无几,他脸也不洗,头也不梳,但这迷迷糊糊、失魂落魄的可怜样子,却更令女子喜一哦爱一哦。

但此刻别人是喜欢他,是讨厌他,他全不放在心上。走了多日,终于走入河南境一哦内一哦,道上的行人,武士打扮的已越来越多,一个个都是趾高气扬,意兴匆匆,黄池盛会,七年一度,天下武林中人,谁不想赶去瞧瞧热闹。

过了商丘,道上更是鞭丝帽影,风光热闹,若有成名的英雄豪杰走过,道旁立刻会响起一片艳羡之一哦声:“瞧,那穿着紫花袍的就是凤一哦陽一哦神刀公子,他腰上佩着的就是那一哦柄一哦截金断玉的玉龙刀。”

“那位穿着黄衣服的姑一哦娘一哦你可认得”

“我若不认得金燕子还能在江湖混么唉,人家可真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

“呀,千牛拳赵大侠也来了。”

“他自然要来的,少林已一连七次主盟黄池之会,今年的牛耳,自然是不能让别人抢去,赵大侠身为少林俗家弟子之长,不来行么”

这些话俞佩玉虽然听在耳里,却绝不去瞧一眼,别人自然也不会来瞧这窝窝囊囊,走在道旁的穷小子。

走到封丘,夜已深,他没有入城,胡乱躺在城外一家小客栈的屋檐下。

夜更深,别人都睡了,但黄池已近在眼前,他怎么睡得着,他睁着眼睛发愣:“林瘦鹃、太湖王这些人真的会来吗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为何定要说我爹爹未死,难道……”

突听一人道:“红莲花,白莲藕,一根竹竿天下走。”

一个干枯瘦小,却长着两只大眼睛的少年乞丐,手里拿着根竹竿,正瞧着他笑。

俞佩玉也瞧着他笑了笑,却不说话,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少年乞丐眨眨眼睛,笑道:“你不是咱们丐帮的”

俞佩玉摇摇头。

少年乞丐笑道:“你不是丐帮的,怎地却打扮得和要饭的一样,睡觉也睡在要饭的睡的地方,别的生意有人抢,不想要饭的生意也有人抢。”

俞佩玉笑了笑,道:“对不起。”

站起来走出屋檐,呆呆地站在星光下发愣。

那少年乞丐两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他,像是觉得这人很有趣,用竹竿点了点他的肩头,笑道:“听你口音,可是从江南来的”

俞佩玉道:“是。”

少年乞丐道:“你叫什么名字”

俞佩玉回过头,又瞧了他几眼,只觉这双大眼睛虽然一哦精一哦灵顽皮,但却只有善意,没有恶意,也笑了笑:“我叫俞佩玉。”

那少年乞丐笑道:“我叫连红儿,只因我穿的衣服虽破,但还是要穿红的。”

俞佩玉道:“哦,原来是连兄。”

连红儿大笑道:“你这人不错,居然跟穷要饭的也称兄道弟。”

俞佩玉苦笑道:“小弟却连饭都要不到。”

连红儿眼睛更亮,缓缓道:“瞧你武功根基不弱,若不是武林世家的子弟,绝不会打下这么厚的根基,却又为何要装成如此模样”

俞佩玉一惊,道:“我……我没有装,我不会武功。”

连红儿脸一板,冷笑道:“你敢骗我。”

竹竿一扬.,闪电般向俞佩玉“灵墟一哦穴一哦”点了过去。

这一竿当真快如电光石火,点的虽是“灵墟一哦穴一哦”,但竿头颤一哦动,竟将“灵墟”四面的“膺窗”、“神藏”、“玉堂”、“膻中”、“紫宫”……等十一哦八处大一哦穴一哦全都置于竹竿威力之下。

俞佩玉连遭惨变,已觉得天下任何人都可能是他那不知名的恶魔对头派来的,肩头一滑,闪开七尺。

那知连红儿竹竿点到一半,便已收了回去,瞧着他冷冷笑道:“年纪轻轻,便学会骗人,长大了那还得了。”

俞佩玉垂下了头,道:“我实有难言之隐。”

连红儿道:“你不能告诉我”

俞佩玉道:“你若有难言之隐,是否会告诉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连红儿瞧了他半晌,终于又笑了,道:“这句话问得妙,瞧你文文静静,你是从来不喜欢多话,不想说出句话倒厉害得很。”

身一哦子懒洋洋的躺了下去,懒洋洋道:“只是,你这趟恐怕是白来了,黄池之会你是去不成的。”

俞佩玉又是一惊,道:“你……你怎知道……”

连红儿笑道:“我这双眼睛就是照妖镜,无论什么人,只要被我这双眼睛瞧过三眼,我就知道他是什么变的。”

俞佩玉瞧着这双眼睛,不觉又是惊奇,又是佩服。

连红儿的眼睛却瞧着天,悠悠道:“黄池之会,可不是人人都可以来的,若没有请帖,就得是发起此会之江湖十三大门派的弟子,你呢”

俞佩玉垂下了头,道:“我……我什么都不是。”

连红儿道:“那么你不如此刻就回去吧。”

俞佩玉默然半晌,道:“丐帮可是那十三大门派之一”

连红儿笑道:“自然是的,这四十多年虽然每次主盟的都是少林,但若咱们丐帮不给他面子,那只牛耳朵只怕早就被武当、昆仑抢走了。”

俞佩玉喃喃道:“我若混在丐帮弟子中,想必没有人能瞧得出来……”

连红儿大笑道:“如意算盘倒是打得真响。”

俞佩玉突然跪了下去,道:“但求连兄相助小弟这一次,在贵帮帮主面前说个情,小弟只求能进去,别的事都不用费心。”

连红儿笑嘻嘻瞧着他,道:“我和你素不相识,为何要帮你这个忙”

俞佩玉呆了一呆,道:“因为……因为……”

长叹一声,缓缓站起,他实在说不出因为什么,他只有走。

连红儿也没有唤他回来,只是笑嘻嘻地瞧着他垂头丧气地走入黑暗,就像是瞧着个快淹死的人沉到水里去。

黑暗中,俞佩玉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还是一片黑暗,突然间,远处火光闪动,一一哦群一哦人拍手高歌。

“红莲花,天下夸,坏人遇着他,骇得满地爬,好人遇着他,拍手笑哈哈,走遍五湖加四海,也只有这一朵红莲花。”

俞佩玉什么人都不愿瞧见,转头而行,哪知这一哦群一哦人却突然围了上来,围在他四周大笑着,拍着手。

火光闪动中,只见这些人一个个蓬衣赤足,有老有少,俞佩玉怔在那里,还未说话,哪知这些人却又拍手高歌。

“俞佩玉,人如玉,半夜三更里,要往哪里去”

俞佩玉倏然变一哦色一哦,失声道:“各位怎会认得在下”

一个老年乞丐走了出来,含笑行礼道:“我家帮主闻得公子远来,特令我等……”

俞佩玉大声道:“但我却根本不认得你家帮主。”

那老丐笑道:“公子虽不认得我家帮主,帮主却久闻公子大名,所以特命我等在这里等着公子大驾前来,并且还要送东西给公子。”

俞佩玉双拳紧一哦握,冷笑道:“好,送来呀。”

那老丐一笑道:“公子莫要误会,我等要送上的可不是刀剑拳头。”

自怀中取出个黄一哦色一哦的信封,双手奉上,笑道:“公子瞧一瞧就明白了。”

俞佩玉不由得接了过来,心念闪动,突然想起那封“死信”,双手一震,一把抓住了那老丐衣襟,将信封送到他面前,厉声道:“你一哦舔一哦一一哦舔一哦。”

那老丐含笑瞧了他一眼,道:“公子倒真仔细。”

竟果然伸出舌头一哦舔一哦了一哦舔一哦,还一哦舔一哦了一哦舔一哦信封里面那张帖子,笑道:“这样公子可放心了么”

俞佩玉倒觉有些不好意思,手掌松开,只见那帖子上写着的竟是“恭请阁下光临黄池之会”。

他又是一惊,再抬头时,老老少少一一哦群一哦人竟已全都走了,只留下那堆火光还在黑暗中闪动不熄。

俞佩玉瞧着这堆火,不觉又发起愣来。这帮主是谁,他都不知道,却又为何要送他这张请帖

这些天来他所遇见的,不是荒唐得可笑,就是诡秘得可怖,毒辣得可恨,件件却又都奇怪得不可思议,无法解释。

他手里拿着请帖,又不知怔了多久,黑暗中竟突然又有脚步声传来,他又想走,却又听得有人轻叱道:“站住!”

俞佩玉叹了口气,不知又有什么事,什么人来了,这些天他遇见的事没有一件是可以预料得到的,遇见的人也没有一个他能猜出身份来意,他索一哦性一哦想也不去想,只见这次来的人竟有七个。

这七人两个穿着道袍,一个穿着僧衣,还有三个紧衣劲服,最后一人竟是个披着绣花斗篷的女子。

但这七人装束虽不同,却都是一哦精一哦明强悍、英气勃勃的少年,身手也俱都十分轻灵矫健。

当先一个黑衣少年目光灼灼,瞪眼瞧着他,喝道:“朋友站在这里想干什么”

俞佩玉冷笑道:“连站都站不得么”

那少年剑眉一挑,还未说话,身旁的僧人已含笑合十道:“施主有所不知,只因黄池之会已近在明日,天下武林中人一哦大多聚集此地,难免便有不肖之徒乘机滋事,主会的十三派掌门人有鉴于此,特令弟子们夜巡防范,贫僧少林松水,这几位师兄乃是来自武当、昆仑、华山、点苍、崆峒等派。”

俞佩玉展颜道:“原来各位乃是七大剑派之高足……”

那黑衣少年一直瞪着他掌中请帖,突然道:“这帖可是你的”

俞佩玉道:“正是。”

话犹未了,剑光一闪,已迫在眉睫,这少年果真不愧名门高足,眨眼间便已拔剑出手,俞佩玉猝不及防,全力闪身避过,耳朵竟险些被削去半边,不禁怒道:“你这是干什么我这请帖难道是假的”

黑衣少年掌中剑已化做点点飞花,一哦逼一哦了过来,冷笑叱道:“不假!”

他剑势看来并不连贯,但却一剑紧跟着一剑,绝不放松,俞佩玉避开了十七剑才喘了口气,喝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少女突然冷冷道:“等问过话再动手也不迟吧。”

黑衣少年倒是真听话,剑势一收,眼睛瞪得更大,厉声道:“你说,这请帖是哪里来的”

俞佩玉道:“别人送我的。”

黑衣少年嘿嘿笑道:“各位听见没有,这是别人送他的。”

俞佩玉道:“这很好笑么”

少林松水也沉下了脸,缓缓道:“你这请帖,却嫌太真了。施主有所不知,此次黄池之会,请帖一哦共一哦有七种,这黄一哦色一哦请帖最是高贵,若非一派掌门,也得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才能有这种帖子,也唯有十三位主会的掌门人才能送出这种帖子,而阁下……”

黑衣少年冷笑道:“而阁下却不像是和这十三位掌门人有什么交情的人,这帖子不是偷来的,就是骗来的。”

喝声中长剑又复刺出,这一次那少女也不开口了,七个人已成合围之势,将俞佩玉围在中一哦央。

俞佩玉满肚子冤枉,却又当真不知如何解释,那见鬼的“帮主”送他这张帖子,莫非就是要害他的

黑衣少年掌中剑丝毫也不留情,使的正是正宗点苍“落英飞花剑”,迅急、辛辣,正是点苍剑法所长,这种剑法也正是最最不易闪避的,俞佩玉苦于不能还手,片刻间已连遇险招。

那少女皱眉道:“你还不束手就缚,难道真要……”

话犹未了,突听半空中传下一阵长笑,长笑曳空而过,众人失惊抬头,只见一条人影在黑暗中闪了闪,如神龙一现,便消失无影,却有件东西自半空中飘飘荡荡,落了下来。

黑衣少年剑光一闪,挑在剑尖,竟赫然是朵红一哦色一哦的莲花。

黑衣少年面一哦色一哦立变,失声道:“红莲花!”

少林松水却已向俞佩玉长揖含笑道:“原来施主竟是红莲帮主的好友,弟子不知,多有失敬。”

黑衣少年苦笑跌足道:“你……前辈为何不早说。”

俞佩玉怔了半晌,叹道:“我其实并不认得这位红莲帮主的。”

黑衣少年垂首道:“前辈若再如此说,晚辈便更置身无地了。”

俞佩玉只有苦笑,还是无法解释,那少女一双剪水双瞳盯着他,嫣然笑道:“弟子华山钟静,敝派在前面设有迎宾之馆,公子既是红莲帮主的朋友,也就是华山派的朋友,公子若是不嫌弃,就请移驾到那边歇歇。”

黑衣少年拊掌道:“如此最好,明日清晨,敝派自当车驾相迎,恭送前辈赴会。”

俞佩玉想了一想,苦笑道:“也好。”

就这样,他就被人糊里糊涂地自黑暗中送入了辉煌的迎宾馆,但那位红莲帮主究竟是何许人也,他还是不知道。

迎宾馆终夜灯火通明,宽敞的大厅,未悬字画,却悬着十四幅巨大的人像,俞佩玉自最后一幅瞧过去,只见这十四幅人像画的有僧有俗,有女子,也有乞丐,年龄身份虽不同,但一个个俱是神情威严,气度不凡。

钟静跟在身旁,笑道:“这就是发起黄池之会十四位前辈掌门的肖像,七十年前,武林中争杀本无宁日,但自从这十四派黄池联盟后,江湖中人的日子可就过得太平多了,这十四位前辈先人的功德,可真是不小。”

俞佩玉也不知是否在听她说话,只是呆呆地瞧着当中一幅肖像,上面画着的乃是个面容清癯、神情安详的老者。

钟静笑着接道:“公子只怕要奇怪,这当中一幅画,怎会既不是少林梵音大师,也不是武当铁肩道长,但公子有所不知,这位俞老前辈,就是黄池之会的第一个发起人,‘先天无极派’当时在江湖中地位之尊,绝不在少林、武当之下。”

俞佩玉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

钟静道:“俞老人主盟黄池之会一连三次后,虽然退位让贤,但在会中仍有举足轻重之势,直到三十年前,放鹤老人接掌‘先天无极派’之后,方自退出大会,家师与少林、武当等派的掌门前辈,虽然再三苦劝,怎奈这位放鹤老人生一哦性一哦恬淡,三十岁时便已退隐林中,绝不再过问江湖中事,所以,现在名帖上具名的,就只剩下十三派了。”

这位风姿绰约的华山弟子,笑容温柔,眼波始终未曾离开过俞佩玉的脸,这些武林掌故娓娓道来,当真如数家珍。

俞佩玉却是神情惨然,垂首无语。

这一一哦夜他自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第二日清晨方自朦胧入梦,钟静那娇脆的语声已在门外笑道:“公子醒来没有,点苍的杨军璧杨师兄已来接你了。”

她眼波仍是那么妩媚,杨军璧黑衣外已罩上件黄衫,神情也仍如昨夜一般恭敬,躬身笑道:“敝派迎驾的车马已在门外,掌门谢师兄也正在车上恭候大驾。”

俞佩玉抱拳道:“不敢。”

迎宾馆中,人已多了起来,还有几人在院中练拳使剑,他也不去瞧一眼,眼观鼻,鼻观心,随着钟静走出了门。

门外一辆四马大车,车身豪华,白马神骏,特大的车厢里,已坐了九个人。

俞佩玉匆匆一瞥,只瞧见这九人中有个身穿紫花衣衫的少年,还有个黄衫佩剑少女,大概就是那神刀公子和金燕子了,此外似乎还有个华服紫面大汉,两个装束打扮完全一样的玄服道人,车窗旁站着个少年,黄罗衫、绿鞘剑,正探身窗外,和一个牵着花马的汉子低声说话。

俞佩玉一眼虽未瞧清,但也不再去瞧,别人既不理他,他也不理别人,仍是垂首在那里。

钟静不住在门外向他招手,笑道:“公子,会中再见吧……”

车门关起,马嘶车动,那黄衫少年这才缩回头,转身笑道:“哪一位是红莲帮主的朋友”

只见他目光灼灼,面一哦色一哦苍白,赫然竟是害死放鹤老人的那狠毒的少年。

俞佩玉身一哦子一震,如遭雷轰,别人听得他竟是红莲旧交,都不禁改容相向,但他眼睛瞪着这少年,却已发直了。

黄衫少年淡淡笑道:“在下点苍谢天璧,与红莲帮主亦是故交,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俞佩玉嘶声道:“你……你虽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

突然扑起,双拳齐出,猛烈的拳风,震得车厢中人衣袂俱都飞起。

黄衫少年谢天璧也似吃了一惊,全力避过两拳,失声喝道:“你这是干什么”

俞佩玉拳势如风,咬牙道:“今日你还想逃么我找得你好苦。”

谢天璧又惊又怒,幸好这车厢颇是宽敞,他仗着灵巧的身法,总算又躲过七拳,怒喝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

俞佩玉大喝道:“六天前秣陵城外的血债,今天就要你以血来还清。”

左拳一引,右拳“石破天惊”,直击出去。

谢天璧终于躲无可躲,只得硬接了这一拳,双拳相击,如木击革,他身一哦子竟被震得“砰”地撞在车门上。

俞佩玉怎肯放松,双拳连环击出,突听三四人齐地叱道:“住手!”

眼前光芒闪动,三一哦柄一哦剑抵住了他的后背,两一哦柄一哦钩钩住了他的膀子,一一哦柄一哦白芒耀眼不可一哦逼一哦视的短刀,抵住了他右一哦胸一哦,刀尖仅仅触及衣衫,一股寒气,却已直刺肌肤,车厢中五件兵刃齐齐地攻来,他那里还能动。

车马犹在前奔,谢天璧面一哦色一哦更是煞白,怒道:“你说什么什么秣陵城什么血债我简直不懂!”

俞佩玉道:“你懂的!”

身一哦子突然向左一倒,撞入左面那使钩道人的怀里,右手已搭过另一一哦柄一哦银钩,撞上身后两一哦柄一哦剑,第三一哦柄一哦剑方待刺来,他右手乘势一个肘拳,将那人撞得弯下腰去,痛呼失声。

但那一哦柄一哦银玉般的寒刀,却还是抵着他右一哦胸一哦。

神刀公子目光也如刀光般冰冷,冷冷地说:“足下一哦身手果然不弱,但有什么话,还是坐下来慢慢说吧。”

刀光微动,俞佩玉前一哦胸一哦衣衫已裂开,一哦胸一哦口如被针一哦刺,身不由主,坐了下去,那弯下腰去的一人,却仍苦着脸站不起来。

车厢中人俱已耸然动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竟和当今天下少年高手中地位最尊的点苍掌门人硬拼一招,又击倒“龙游剑”的名家吴涛,纵然有些行险侥幸,也是骇人听闻之事。

那紫面大汉端坐不动,厉声道:“瞧你武功不弱,神智却怎地如此糊涂,谢兄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胡乱出手,莫非认错了人么”

俞佩玉咬牙道:“他纵然身化飞灰,我还是认得他的,六天前,我亲眼看见他以卑鄙的毒计,害死了家父……”

谢天璧失声道:“你……你莫非见鬼了,我自点苍一路赶来这里,马不停蹄,莫说未曾害死你爹爹,根本连秣陵城周围五百里都未走过。”

俞佩玉怒吼道:“你真未去过”

那玄服道人沉声道:“贫道可以作证。”

俞佩玉道:“你作证又有何用。”

玄服道人冷笑道:“仙霞二友说出来的话,从无一字虚假。”

俞佩玉怔了怔,对这“仙霞二友”的名字,他的确听过。这兄弟两人武功虽非极高,但正直侠义之名,却是无人不知。他两人说出来的话,当真比钉子钉在墙上还要可靠,只是,他自己的眼睛难道不可靠么

神刀公子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俞佩玉咬紧牙关不说话。

那“龙游剑”吴涛总算直起了腰,厉声道:“大会期前,此人前来和谢兄捣乱,必定受人主使,必定怀有一哦陰一哦谋,咱们万万放不得他的。”

金燕子始终在冷眼旁观,不动声一哦色一哦,此刻突然冷笑道:“不错,吴大侠若要报一拳之仇,就宰了他吧。”

吴涛脸一红,想要说话,他瞧了瞧她腰里佩着的剑,又瞧了瞧神刀公子掌中的玉龙刀,半句话也没说。

谢天璧沉吟道:“以金姑一哦娘一哦之见,又当如何”

金燕子瞧也不瞧俞佩玉一眼,道:“我瞧这人八成是个疯子,赶他下车算了。”

谢天璧道:“既是如此,那么…………”

他话未说完,神刀公子已大声道:“不行!纵要放他,也得先问个仔细。”

金燕子冷笑一声,扭过了头。

吴涛抚掌道:“正该如此,瞧这厮的武功,绝不是没有来历的人,公子你……”

神刀公子冷冷道:“我自有打算,不用你费心。”

俞佩玉什么话也没说,他实是无话可说,这时车马已顿住,外面人声喧嚷,如至闹市。

谢天璧一笑道:“在下委实太忙,这人交给司马兄最好,但红莲帮主……”

话犹未了,外面已有人呼道:“谢大侠可是在车里有位俞公子可是坐这车来的么”

—个人自窗外探起头来,正是将请帖交给俞佩玉的老丐。

仙霞二友齐展颜笑道:“梅四蟒,多年不见,不想你还是终日没事忙”

那老丐梅四蟒笑道:“今天我可有事,我家帮主要我来迎客,事完了我再去找你们这两个假道士喝个三百杯。”

他像是全未瞧见神刀公子掌中的玉龙刀,开了车门,就把俞佩玉往下拉,口中一面接着笑道:“俞公子,你可知道,江湖中最义气的门派自然是咱们丐帮,最有钱的就是点苍,公子你能坐这么舒服的车子来,可真是走运了……谢大侠,谢谢你老啦,改天有空,我家帮主请你老喝酒。”

神刀公子面一哦色一哦虽难看已极,但眼睁睁瞧着他将俞佩玉拉下车,竟是一言未发。

谢天璧抱拳笑道:“回去上复红莲帮主,就说我必定要去扰他一杯。”

外面人声嘈乱,俞佩玉的心更乱。

这谢天璧明明就是他杀父的仇人,又怎会不是这红莲帮主又是什么人为何要屡次相助于他只听梅四蟒悄声道:“莫要发怔,且回头瞧瞧吧。”

俞佩玉不由自主地回头瞧了一眼,只见车窗里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正在瞧他,目光既似冷酷,又似多情。

梅四蟒拍了拍他肩头,轻笑道:“这只小燕子,身上可是有刺的,何况身旁还有只醋坛子在跟着,你只瞧一眼也罢,还是瞧瞧前面的热闹太平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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