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南宫惊变(2/2)
这少年道:“无妨。”
翠衫少女道:“你自信可以越过去么”
少年默不作答,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翠衫少女道:“你师门的一哦内一哦功,果然不同凡响。”展颜一笑,道:“上山去最好了,清风明月,山花野果,都是不要花钱的东西。”
这少年忽然长叹一声,缓缓道:“但愿天下的富贵人,都能尝一尝贫穷滋味……”
横亘在堰城郊外的山岭,便是武当山脉,此处距离天下武术名门“武当派”的所在地“武当主岭”虽仍不近,但山势雄峻,已不失名山之气概。
夜一哦色一哦深沉,名山寂静,在一处向一哦陽一哦的山岩上,重拂的山藤间,却突地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一个少女的声音轻轻道:“这世界有时看来是那么辽阔,有时看来却又那么窄小,有时看来是那么喧闹拥挤,但此刻……天地间都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一只纤纤玉手,缓缓自小藤间穿出,山风乘势吹开了重拂的山藤,朦胧的星光便笔直地映入了山藤后的洞窟,映在一张冷艳而清丽的面靥上。
她身上的衣衫,被星光一洗,更见苍翠,微颦的双眉,似愁似喜,她明亮的秋波,半带羞涩,终于轻轻转到她身后的少年身上──南宫平斜倚着潮一哦湿一哦的山壁,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和叶曼青之间的距离,似乎很近,又似乎颇为遥远。
他已感受到叶曼青的娇羞与喜悦,因之他十分不愿说话。
叶曼青星眸微合,轻轻又道:“你看,这山藤就像是珠帘一样,这山岩也像是一座小楼,小楼珠帘半卷,确是一处风景绝佳的所在。”
南宫平轻轻苦笑一声,仍然默无一语。
叶曼青道:“你倦了,我们真该好好歇息一下……”一阵长久的静寂,突听南宫平腹中“咕噜”一声,叶曼青轻笑道:“呀,你又饿了。”
她伸手一掏,竟又从怀中掏出一角烙饼,道:“给你。”
南宫平只觉一阵感激堵住喉咙,讷讷道:“你……你没有……”
叶曼青道:“这两天我吃得太多了。”垂首一笑,接道:“我知道你不肯一个人吃的。”边说边将烙饼分成两半。
南宫平接了过来,缓缓咀嚼,只觉这烙饼的滋味既是辛酸,又是甜蜜,若非多情一哦人,又怎能尝得到这其中的滋味。
他甚至分辨不出自己此刻咽下肚里的,究竟是烙饼,抑或是感激与叹息。
叶曼青一笑道:“难怪那秃头老人会变成财迷钱痴,原来金钱真的重要得很……”语声一顿,皱眉道:“你看那劫案,会不会就是他干的”
南宫平道:“以他一人之力,怎能在片刻间杀死那些红旗镖局的镖师”
叶曼青道:“那么,他为什么会忽然偷偷跑掉呢”
南宫平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叶曼青长长叹息着道:“无论是多么聪明的人,也无法猜到别人的心事,那秃头老人所说的话,的确有些道理。”忽觉南宫平一把拉住她手腕,道:“噤声!”
只听一阵大笑之一哦声,自上传来,自远而近,一人边笑边道:“我若没有重大的事,怎敢随意阻拦四位道长的大驾”
叶曼青面一哦色一哦一变,轻轻道:“你听这口音像是谁的”
南宫平毫不思索,道:“钱痴!”这口音满带山西土腔,入耳难忘。
叶曼青道:“他怎么也到了这里……”
南宫平道:“嘘──”
只听另一个严肃沉重的口音道:“贫道们有要事急待回山,施主若有什么话,就请快些说出。”
“钱痴”道:“我一路跟在道长们后面,已有两日,为的就是要寻一个隐秘的说话之地。”
对方那人似乎愕了一愕,方自道:“上面那片山岩如何”
“钱痴”道:“好极好极,就是上面那片山岩好了。”
南宫平、叶曼青心头一懔,屏住声息,只听嗖然几道风声,掠上山岩。
两人不由自主地自垂拂的山藤间向外望去,只见四个青袍白袜、乌簪高髻、腰下佩着长剑、背后斜背着一个黄布包袱的道人,在这霎眼之间,已立在他们洞窟外的一片山岩上。
那“钱痴”胁下仍然紧紧挟着那只麻袋,带着满面得意的诡笑,站在道人们对面,要知外明里暗,加以山藤颇密,南宫平与叶曼青虽可望见他们,他们却看不到南宫平。
四个青袍道人,年龄俱在五旬开外,神情更都十分严肃沉静,显见俱都大有来历,其中一人紫面修髯,神情尤见威猛,此刻浓眉微皱,道:“施主的话,此刻已可说出了吧”
“钱痴”举手一让,笑道:“坐,请坐。”自己先已盘膝坐了下来。
紫面道人道:“贫道们平生不喜与人玩笑。”
“钱痴”笑容一敛,道:“时间便是金钱,我也没有工夫与人开玩笑。”
四个青袍道人对望一眼,盘膝坐了下去,一个面一哦色一哦陰一哦沉的道人手掌──翻,悄悄握住了腰问的剑一哦柄一哦,冷冷道:“施主究竟有何见教”
“钱痴”目光一扫,道:“此刻仿佛已近三更,是么”
紫面道人“哼”了一声,“钱痴”已接口道:“前夜三更……”
他方自说出四字,四个青袍道人已自面一哦色一哦大变,齐声叱道:“你说什么”四只手掌,齐地握住了腰边的剑一哦柄一哦。
南宫平心头骇然一动,只听“钱痴”哈哈笑道:“前夜三更,四位道长大展身手之际,只怕再也不会想到,还有人正在作壁上观吧!”
他语声微顿,不等别人答话,又道:“但我事先亦是再也不会想到,施辣手、劫镖银的蒙面客,竟会是名闻天下,领袖武林,堂堂正正的‘武当派’门下,更不会想到居然是真武顶‘玄真观’的护院真一哦人‘武当四木’!”
叶曼青听到这里,一颗心几乎跳出腔来,只觉南宫平握住自己的手掌,也起了一阵颤一哦抖,武当真一哦人,居然作贼,这当真是骇人听闻之事。
“钱痴”话声方了,只听一声轻叱,几声龙吟,人影闪动,剑光缭绕,霎眼间这四个青袍道人,“武当四木”已将“钱痴”围在中间,四一哦柄一哦精一哦光耀目的长剑,距离“钱痴”的咽喉、脊椎不及半尺,但这奇异的秃顶老人“钱痴”却仍然盘膝端坐在地上,动也不动,神一哦色一哦间安详已极,缓缓道:“各位还是坐下的好,这岂是刀剑可以解决的事!”
紫面道人厉声道:“胡言乱语,含血喷人,难道你不信‘武当四木’,真有降魔伏凶的威力立时便能教你血溅当地!”
“钱痴”冷冷一笑,道:“胡言乱语,含血喷人……嘿嘿,请问四位背后的黄包袱里,包的是什么东西”
四一哦柄一哦长剑,剑尖齐地一颤,夜一哦色一哦中只见这“武当四木”的面容,更是大变。
“钱痴”道:“四位道长俱是大智大慧之人,试想我孤身一人,若非早已准备后着,怎敢面对以剑术武功名闻天下的‘武当四木’说出此事,四位今夜若是伤了在下,不出五日,普天之下的武林中人便都知道一向号称名门正宗的武当派四弟子,嘿嘿,不过也是强盗!”
紫面道人道:“你纵然说出,却也不会有人相信。”
“钱痴”仰天笑道:“空一哦穴一哦怎会来风事出必定有因,武林中人是否会有人相信,有多少人相信,道长们也想必清楚得很!”
他目光环扫一眼,冷冷道:“依我之见,道长们还是放下长剑的好。”
四一哦柄一哦长剑,果真缓缓垂落了下来。
“钱痴”道:“坐,请坐,凡事俱有商量之处,我‘钱痴’又岂是不通情理之人”
“武当四木”一齐缓缓坐了下来,四人面上,俱是一片惊愕之一哦色一哦,这四人虽有一身足以惊世骇俗的武功,却苦于江湖历练太少。
“钱痴”道:“我久闻江湖人道‘一哦陽一哦春白雪,紫柏青松,云淡风清,独梧孤桐。’想见‘武当四木’必是风标清华的高士,若非亲见,我实也不敢相信四位竟会做出此事,想来四位必定也是初次出手,是以十分紧张,否则以四位的耳力目力,必定早已发现了我这壁上观客!”
“武当四木”目光凝注,默不作答,但神一哦色一哦之间显已默认。
“钱痴”微微一笑道:“四位既是初次出手,我也不愿毁了四位多年辛苦博来的名声,只要四位能答应我两件事情,我便永远不将此事说出。”
紫面道人正是“武当四木”之首“紫柏真一哦人”,浓眉一皱,道:“什么事情”
“钱痴”道:“此事说来并不十分困难,只要……”
“紫柏道人”突地冷冷截口道:“无论事情难易,只要贫道们力所能逮,均无不可,但施主却不知该如何教贫道们相信施主日后永远不说此事!”
“钱痴”微一沉吟,道:“这个么……”突地长身而起,左掌护一哦胸一哦,右掌前举,拇、食两指环扣,其余三指斜斜伸出,微一吸气,身形竟斗然暴长半尺,缓缓道:“我说的话,四位总可相信了吧!”
南宫平、叶曼青心头一懔,几乎惊呼出声来,只见他神气轩昂,目射一哦精一哦光,当真威风凛凛,哪里还是方才的财迷钱痴!
“武当四木”面一哦色一哦更是大变,身躯各个一震,紫柏道人道:“前辈难道就是三十年前,在江湖中偶一现身,便已名震天下,盛极之时,却又突然退隐的‘风尘三友’其中之一人么”
“钱痴”微微一笑,霎眼间便又恢复了方才猥琐的神态,缓缓坐了下去。
“紫柏道人”长叹一声,道:“前辈既是昔年力荡一哦群一哦魔、连创七恶的‘风尘三友’,贫道还有什么话说,无论前辈有何吩咐,贫道们无不从命!”
声名赫赫,不可一世,几乎将与“武当派”当代掌门人“空竹道长”齐名的“武当四木”,竟会对三十年前,在武林中仅如昙花一现的“风尘三友”如此尊敬畏惧,想当年“风尘三友”盛极之时,声名该是如何显赫!
南宫平、叶曼青交换了个惊诧的眼一哦色一哦,只听“钱痴”缓缓道:“第一件事,四位请先将背后的包袱解下给我。”
“武当四木”愕了一愕,面面相觑,紫柏道人终于长叹一声,一哦插一哦剑入鞘,解下包袱,青松、独梧、孤桐三位道长,自也遵命做了。
“钱痴”道:“包在一起。”
“武当四木”一齐解一哦开包袱,只见珠光宝气,耀人眼目,南宫平、叶曼青心中一惊,轻轻向后退了一些,片刻间四包便已归做一袋。
“钱痴”一手接过,一面说道:“这些珠宝,可是‘南宫世家’交托给‘红旗镖局’护送的”
南宫平手掌一颤,只听“紫柏道人”颔首道:“不错。”
“钱痴”双目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一字一字地问道:“第二件事,我且问你,你四人究竟为了什么,居然不惜身败名裂,前来抢夺这批珍宝”
“武当四木”神一哦色一哦又是一阵大变!
“钱痴”缓缓道:“此间除我之外,再无别人!”
紫柏道人目光缓缓四下扫动一遍,夜一哦色一哦凄清,风吹林木。
南宫平紧紧一哦握住叶曼青的手掌,两人掌心,俱是一片冰冷。
只听“紫柏道人”长长吐了口气,道:“一哦群一哦魔岛!前辈可曾听过‘一哦群一哦魔岛’这三个字么”
“钱痴”霍然一震,道:“一哦群一哦魔岛!”声音中充满惊慑之意。
紫柏道人缓缓道:“不知若干年前,武林中便已有了‘一哦群一哦魔岛’的传说,也不知在若干年前,‘一哦群一哦魔岛’便已与……”
他语声十分缓慢,神情充满戒备,说到这里,突地大喝一声,手掌急扬一道银光,带着一缕尖锐的风声,破空而出!
南宫平、叶曼青心头一懔,只见这道人高大的身躯,竟也随着这一道银光斜斜窜了起来。
银光没入树影,一只宿鸟,轻唳飞起,却另有一只宿鸟,自木叶中跌落。
紫柏道人双臂一振,脚尖轻点,倒掠而回,青松、独梧、孤桐各个在暗中喘了口气,“武当四木”,果然名下无虚,数丈外宿鸟的动静,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但他们却疏忽了近在咫尺间窃一哦听的人。
“钱痴”忍不住道:“说下去。”
紫柏道人定了定神,接道:“也不知在若干年前,‘一哦群一哦魔岛’便已与武林中的七大门派订下密约,‘一哦群一哦魔岛’中之人,绝不干涉七大门派中事,也绝不伤害七大门派的弟子,但这七大门派却都要答应为‘一哦群一哦魔岛’做一件事,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什么事情!”
他轻轻一哦喘了口气,接道:“这密约在少林、昆仑、崆峒、点苍、峨嵋、华山,以及我武当派的掌门人以及有数几个人口中,代代相传,也不知道传了多久,‘一哦群一哦魔岛’却始终未曾动过这权力,直到……”
他长叹一声,接道:“直到月余之前,‘一哦群一哦魔岛’突地派来传讯使者,令我们只要查出有‘南宫世家’的财物经过武当数百里周围以一哦内一哦,武当便要派人劫下,还要将护送财物之人,以他们自身所带信物标志杀死,至于那些财物,却可任凭我们处置。”
“钱痴”目光闪动,缓缓道:“南宫世家虽然已有百余年的基业,但除了与镖局接触外,从未听过与武林中人有任何来往,怎地会跟‘一哦群一哦魔岛’有了仇怨呢”
紫柏道人叹道:“贫道们也都十分奇怪,想那‘一哦群一哦魔岛’与七大门派订下这密约已有若干年,一直未曾使用权力,想必是对此极为看重,哪知他们此刻却用来对付与武林毫无关连的‘南宫世家’,只是敝派掌门人为了遵守前约,又实在不愿与‘一哦群一哦魔岛’为敌,在无可奈何之下,才命贫道们做出此事!”
“青松道人”接着叹道:“不但敝派如此,峨嵋、昆仑、崆峒等门派,想必也不会两样,只可叹‘南宫世家’不知与‘一哦群一哦魔岛’结下了什么怨仇,他纵然富可敌国,却又怎能禁得住七大门派与之为敌”
“钱痴”盘膝端坐,木无表情,四下有如死般静寂,突听山藤一阵轻响,一声娇唤:“你……”一个长身玉立的英俊少年,面容苍白而僵木,目光瞬也不瞬,自山壁后缓缓走出,一步一步地向“武当四木”走了过来。
“武当四木”齐地一惊,闪电般翻身站起,“钱痴”脱口道:“南宫平!”
紫柏道人惊道:“南宫平!”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
南宫平脚步不停,突然大喝一声,举步一掌,向紫柏道人劈去。
紫柏道人身形闪处,长袖一拂,他因心有一哦内一哦疚,实在不愿与“南宫世家”中人动手,仅是随意挥出一招。
哪知他长袖方出,南宫平身躯一摇,便已倒在地上。
刹那间但见人影一闪,一个翠衫少女,如飞掠来,扑在南宫平身上,惶声道:“喂……你……你……”突地抬起头来,大骂道:“南宫世家究竟与你武当派有何冤何仇,你……你们难道要把‘南宫世家’的人都害死么”
话未说完,已有两行泪珠,夺眶而出,“武当四木”面面相觑,满面惶然。
“钱痴”仔细端详了南宫平两眼,又轻轻一把他的脉息,道:“不妨事的,他只是身一哦体虚弱,心火上升,加以疲劳、惊恐、激怒,一哦内一哦外交攻,才会晕倒,绝非受了一哦内一哦伤,只要将息两三日,吃几帖一哦药一哦就会好了。”
叶曼青轻轻托起了南宫平的身躯,恨声道:“我知道,‘武当’乃是名门正派,哪知却是卑鄙无耻的小人,自今日起你们‘武当派’不但已与‘止郊山庄’结下深仇大恨,我还要教天下武林中人,都知道你们,‘武当派’真正的面目!”
她心中悲愤填膺,话一说完,回头就走,只见面前人影一闪,“武当四木”已一排挡在她面前,孤桐道人道:“姑一哦娘一哦慢走!”
叶曼青柳眉一扬,道:“你要做什么”
紫柏道人长叹一声,道:“敝派此举,实是情非得已,但望姑一哦娘一哦能了解敝派的苦衷。”
叶曼青冷“哼”一声,道:“什么苦衷!为了自家苟安一时,居然与恶魔订约,随意做出这些不仁不义、不公不道的事,还敢厚颜来替自己解说,这岂非江湖下五门的行径!”
“武当四木”被她骂得目定口呆。
“钱痴”干咳一声,道:“姑一哦娘一哦……”
叶曼青霍然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干你什么事,你不是只要有钱到手就心满意足了么”
“钱痴”怔了一怔。
叶曼青目光四扫,道:“你们要么就乱剑齐下将我刺死在这里,要么就闪开道路让姑一哦娘一哦下山去。”
孤桐道人道:“贫道们既不能伤及姑一哦娘一哦,也不能让姑一哦娘一哦下山,只得委屈姑一哦娘一哦,到一个地方去暂住些时日,等到……”
叶曼青大喝道:“等到什么你们这是在做梦,莫看你们‘武当四木’在江湖中颇有威风,我叶曼青却没有将你们放在眼里”
突听山下“噗哧”一声轻笑,一个娇脆有如银铃般的声音吃吃笑道:“好厉害的小姑一哦娘一哦!”
众人齐地一惊,齐声叱道:“谁”
山岩下咯咯笑道:“小妹妹!不要怕,是你的老姐姐来了。”
话声未了,山下已有如轻烟般掠上两条人影,并肩立在山岩的边缘,山风一过,他们的身形也随之摇了两摇,就像是风中的柔草一样。
“武当四木”心头一惊:“好高的轻功!”
只见这两人亦是一男一女,男的亦是英挺俊一哦逸,只是神情间满带一片傲气,女的更是娇一哦媚绝伦,艳光照人,让人不敢一哦逼一哦视。
叶曼青惊呼一声:“梅吟雪!”
“武当四木”又是一惊!
只听梅吟雪娇一哦笑着道:“小妹妹,告诉我,是不是这几个老道士欺了负你!让老姐姐替你出气!”
叶曼青面一哦色一哦一沉,冷冷道:“不用你费心,我的事我自己会料理。”
梅吟雪秋波一转,咯咯笑道:“哟,你看你这是在说什么你手里还抱着个大男人,怎么会是这四个老道的敌手,若不是老姐姐恰巧经过这里,你这个娇滴滴的大姑一哦娘一哦,岂不是要被人家欺负了。”
她边说边笑,娇一哦躯有如花枝乱颤,眼波更是四下乱飞。
紫柏道人沉声道:“梅姑一哦娘一哦大名,贫道们虽然久已听闻,但天下武林中人,无论是谁,在贫道面前说话,也得放尊重些!”
梅吟雪噗哧一笑,侧首道:“东来,你听到没有,这四个老道的口气是不是太狂了些!”
战东来目光自始至终都在痴痴地望着她,此刻连连颔首道:“极是极是,的确是太狂妄了些!”
叶曼青冷冷道:“这里的事,和你们毫无关系,你们还是去……去吃点心好。”双臂一缩,将南宫平抱得更紧了些。
梅吟雪笑道:“不管有没有关系,这件事我是管定了的,你要是不愿看到我这个老姐姐,你就快点走开好了。”
叶曼青心中暗叹一声,忖道:“她还是对他好的,无论怎样,都要帮他的忙。”口中冷冷道:“我早就要走了!”脚步一动,只听孤桐道人低叱一声:“且慢!”
梅吟雪道:“人家大姑一哦娘一哦要走,你们老道拦住人家做什么”
“武当四木”目光一扫,只见那奇异的老人,昔日的“风尘三友”,今日的“钱痴”竟已不知在何时走得无影无踪,孤桐道人脚步一错,轻轻滑一哦到梅吟雪身前,冷冷道:“久闻姑一哦娘一哦武功融会百家,深不可测,此刻姑一哦娘一哦对贫道们如此说话,想必是要施展一下一哦身手了。”
青松、独梧两个道人身形一转,品字形立在她身后,只有紫柏道人,面如凝霜,仍木立在叶曼青身前。
梅吟雪轻轻一笑,望也不望这三个道人一眼,侧首道:“东来,你看有人竟敢对我这样说话,你还不教训教训他们!”
战东来双眉一扬,大声道:“出家人如此无礼,正该教训他们一番。”
孤桐道人目光一凛,道:“无知竖子,竟敢在‘武当四木’面前说出教训两字。”
战东来微微一愕,道:“武当四木”
孤桐道人道:“正是!”呛啷一声,长剑出鞘!
战东来突地大喝一声,“武当四木是什么东西”身形一转,挥手一掌拂向孤桐道人胁下,“武当”、“昆仑”虽有旧交,但这本就一意孤行的少年,此刻玉人在侧,更是什么都不管了。
孤桐道人冷笑一声,叱道:“孽障!”错步回臂,抖手一剑,自胁下穿出,直削战东来的手腕,这一招招式迅快,部位刁钻,确是绝妙好招,战东来沉肘扬掌,只见对方剑势一引,已向自己当一哦胸一哦刺来。
他身后便是削岩,眼看无处可退,孤桐道人冷笑道:“这等身手,也配……”
话声未了,只见这少年明明一脚踩空,身形反而斜剁飞起,凌空微一踢脚,双臂一沉,苍鹰般笔直扑将下来。
孤桐道人心头一惊,连退三步,沉声喝声:“你可是昆仑门下”
战东来脚尖沾地,冷冷道:“昆仑门下又怎样”左掌斜削,右掌横击,连环拍出三掌,抢入剑光之中。
梅吟雪轻轻一笑,道:“好掌法,再加上一招‘三军齐发’,这老道便要招架不住了。”原来就在这短短数日之中,战东来为了博佳人青睬,已将“昆仑”绝技一哦精一哦华,全部告诉了她。
孤桐道人冷笑一声,道:“只怕未必!”剑势翻转,无比急迅地攻出三剑,看似三招,实是一招。最后一剑,宛如一片光墙般挡在自己身前。
梅吟雪笑道:“好一招‘坚壁清野’,但也挡不住人家的‘三军齐发’呀!”
娇一哦笑声中,战东来拗步进身,右足忽地一圈,斜斜踢向孤桐道人持剑的手腕。
孤桐道人剑势一偏,战东来左掌已自剑光中穿出,直点他“期门”、“将台”两处大一哦穴一哦,孤桐道人挑剑分刺,哪知战东来右掌已向他肘间“曲池”大一哦穴一哦拍来,他大惊之下,身形一缩,只听“啪”地一声轻响,战东来双掌合一哦拢,竟夹住了他的剑尖。
这一招四式,当真是一气呵成,快如闪电,孤桐道人惊怒之下,运劲回撤,只觉掌中的长剑,有如一哦插一哦入生铁中一般,他用尽全力,竟也一哦抽一哦它不出。
梅吟雪咯咯笑道:“怎么样,我可是没骗你。”
战东来满面得意,轻喝一声:“起!”手掌一翻,竟将孤桐道入掌中长剑震飞出去,剑一哦柄一哦斜斜挑起,刹那间,只听“当”地一声清鸣,战东来得意的笑声尚未发出,但觉手腕一震,方自夺来的长剑,便又脱手飞出!
夜一哦色一哦中只见一溜青光,破云而上,孤桐道人手掌一穿,身形斜飞,去势其快如矢,道袍飘飘飞舞,长剑势道未衰,已被他接在手中。
青松道人一剑震飞了战东来掌中之剑,剑势不停,直削下来,削向战东来的手腕,独梧道人长剑出鞘,“刷”地一剑,刺向战东来的左胁。
梅吟雪道:“好不要脸……”突觉头顶上一缕尖风削下,孤桐道人身剑合一,凌空一剑削来。这一剑势道之强,有如霹雳闪电,便是顶尖高手,也万万不可力敌。
哪知梅吟雪居然不避不闪,孤桐道人心中一喜,突见梅吟雪身躯竟平空向后退缩开一尺,几乎已立在危岩之外。
孤桐道人收势不及,只听“当”地一声,这一剑竟一哦插一哦入山石中。
“武当四木”,各有专长,但剑法轻功,却数“孤桐”为胜,他此刻偶一大意,竟连失两招,心中羞愤交集,手掌按住剑一哦柄一哦,身躯的溜一转,双足便已踢向梅吟雪前一哦胸一哦。
梅吟雪轻轻一笑,道:“这也是出家人用的招式么”
开始说话时,她身躯竟笔直地向危岩下落了下去,但说到最后一字,她却又掠上了这高达三丈的危岩,身形之轻灵巧快,当真非言语所能形容。
孤桐道人心头一震,浊气骤升,“啪”地一响,长剑折为两段,剑一哦柄一哦崩出落到岩下,他凌空一个翻身,飘飘落在地上,望着一哦插一哦在地上的半截断剑出神,只听耳边一声娇一哦笑,一只纤手,已贴上了他背后的“灵台”大一哦穴一哦。
那边“青松”、“独梧”掌中的两一哦柄一哦长剑,已将战东来围在剑光之中,战东来挟技下山,此刻实已算得是武林中难见的高手,但此刻两个功力深湛、享名已久的武当剑客,竟施展出武当的镇山绝技“两仪剑法”!
他师兄弟两人同时一哦习一哦艺,两一哦柄一哦长剑配合得更是天衣无缝,但见剑光缭绕,剑花错落,战东来仅能勉强招架,哪里还有余力还手!
紫柏道人木立在叶曼青身前,他自恃身份,只要叶曼青不动,他也不会出手。
叶曼青道:“你真的不让我走么”
紫柏道人道:“因为事属敝派一派声誉,贫道不得不如此做了。”
叶曼青垂首望了南宫平一眼,只见他双目紧闭,面容苍白,呼吸十分微弱,她又惊又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忍住满腔委屈,道:“若是我发誓此后绝不说出今日之事,你该让我走了吧!”
紫柏道人微一沉吟,忽地瞥见四师弟已被梅吟雪制住,心念一转,立刻道:“姑一哦娘一哦身出名门,贫道今日就信了姑一哦娘一哦的话。”身形一闪,让开一边,举手道:“请!”
叶曼青怔了怔,但心中只顾念南宫平的安危,一言不发,大步走去。
梅吟雪一掌贴上了“孤桐道人”背上的“灵台”大一哦穴一哦,轻轻一笑,道:“三位道长可以住手了么要是谁再动上一动,那么……”突见叶曼青竟已走向山下,不竟一呆,顿住语声。
紫柏道人沉声道:“两位师弟住手!”
青松、独梧剑光一收,后退三步,紫柏道人一哦大步走向梅吟雪,只见她目光呆呆地凝视着叶曼青的背影,心中一动,沉声道:“那位姑一哦娘一哦已经走了,姑一哦娘一哦还要怎样”
梅吟雪心中思潮乱得有如春天的帘织细雨,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孤桐道人却是满腔悲愤!突地大喝一声,举手一掌,反挥而出。
叶曼青抱着南宫平,掠下山岩,她这几日来又何尝不是劳累交加,疲乏不堪,身一哦子方自落到地上,突觉真力已是不济,娇一哦呼一声,跌倒在地。
这一声大喝,一声娇唤,几乎在同一刹那间发出。
梅吟雪一惊一震,本能地向前一推手掌,孤桐道人闷一哦哼一声,冲出数丈扑面跌倒,而梅吟雪此刻纤腰微拧,已掠下山岩。
紫柏、青松、独梧三人,惊呼一声,拥到孤桐道人身前,紫柏道人惶声道:“四师弟……你……你……”
“武当四木”虽非手足,但自幼同门,情感实如兄弟,他四人数十年来,从未受到伤挫,此刻,孤桐重伤,紫柏、青松、独梧便不禁方寸大乱,紫柏道人便已急得说不出话来。
战东来目光四扫一眼,耸一耸肩膀,转身掠了下去,道:“吟雪,吟雪,我们该走了吧。”志得意满地向梅吟雪走了过去,这几日来他虽未能真个一亲芳泽,但佳人常在身边,他已极为满意,对于来日,更是充满了信心。
只听那边山岩下叶曼青的口音冷冷道:“不用你费心,我还站得起来。”
战东来微一纵身,赶了过去,冷笑道:“你看这女子当真是无情无义,我们刚刚才解了她的围,她此刻就翻脸了。”
叶曼青虽已跌在地上,但怀中仍紧抱着南宫平,此刻喘过了气,一跃而起,冷笑道:“方才是你们解的围么哼哼!”
梅吟雪笑道:“小妹妹,我知道,是你自己走出来的。”
叶曼青道:“你知道便好。”转身又要走开。
梅吟雪道:“小妹妹,你要到哪里去”
叶曼青冷冷道:“你我各行各道,你管我到哪里”
战东来道:“谁愿意管你的事”轻轻一拉梅吟雪衣袖,道:“她既不知好歹,我们还是走吧!”
梅吟雪笑容一顿,一甩手腕,轻叱道:“你少多话!”
战东来怔了一怔,梅吟雪瞧也不瞧他,转面向叶曼青道:“小妹妹,你怀里抱着一个病人,自己气力也不济,这里前不沾村,后不带店,你孤身一个女孩子,走得到哪里”
叶曼青停下脚步,暗暗叹息了一声,梅吟雪又道:“何况他病况看来不轻,若是耽误了医治,说不定……说不定……唉!你放心,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他师傅待我不错,他又曾救过我,所以我才说这些话。”
她面上虽仍带着笑容,但心中却是一片委屈愁苦,要知她一生倔强冷傲,就连她自己做梦也未曾想到自己居然也会如此对人关心,居然向另一个女孩说出这样委曲求全的话来。
叶曼青缓缓垂下头来,又不禁地暗中长长叹息了一声,想到自己不但气力不济,而且身无分文,四望一眼,四下一片黑暗,她实在也觉得有些心寒,若是她孤身一人,她什么也不惧怕,但此刻为了南宫平,她又怎能一意孤行呢
良久,良久,她终于轻叹一声,道:“那么你要怎么办呢”
梅吟雪道:“还是让我陪着你们,先医好他的病。”
战东宋面一哦色一哦一变,大声道:“你要跟着他们走么”
梅吟雪嘴角浮起一丝笑容,转过头来,道:“不可以么”
战东来道:“我们两人走在一路,多么自在,加了这个病人,岂非讨厌!”
梅吟雪轻轻一笑,道:“谁要跟你走在一路你早就可以走了,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战东末变一哦色一哦道:“你要我走”
梅吟雪轻笑着点了点头。
战东来呆了一呆,大声道:“你不能跟他们走,你……你不能离开我。”
梅吟雪面一哦色一哦一沉,道:“你凭了什么自以为可以来管我的事!”她笑容一敛,面上立刻有如严冬的霜雪般寒冷。
战东来道:“我什么都告诉了你,什么都给了你,你……”
梅吟雪冷冷道:“什么都是你自愿的,难道我曾对你要过什么了”
战东来呆了半晌,突地放声大喊道:“你不能走,我不能离开了你……”双臂一张,和身扑了上去,想将梅吟雪紧紧抱在怀里。
梅吟雪双眉微皱,轻叱一声:“好贱的男人!”挥掌拍出一掌。
战东来竟然不知闪避,只听“啪”地一声,这一掌着着实实击在他左肩之上,他大喝一声,飞出五尺,扑地倒下,当场晕厥。
梅吟雪目光中满含轻蔑,再也不望他一眼,拉着叶曼青的手臂,道:“我们走!”
叶曼青回头一看,终于跟着她走去。
两人各有心事,俱是默无一言。
叶曼青忖道:“难怪人人说她冷血,她手段的确又冷又毒,但是……唉!她对南宫平,却也没有一丝一毫是‘冷血’的样子呀。”
只听梅吟雪轻轻一笑,道:“世上有些男人,的确可恨得很,他只要对你有一些好处,就想要从你的身一哦体上收些什么回来,这是现在,若是早些年,那姓战的哪里会还有命在”
叶曼青默然良久,忍不住冷冷道:“难道别人就不会真的对你生出情感么就正如你也会对别人生出情感一样!”
梅吟雪呆了一呆,喃喃道:“情感……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