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忍老师是飙车族(1/2)
1
车子慢吞吞地行驶了几公尺后准备左转。她想打方向灯,但灯没亮,雨刷却扫过眼前。
“怎么了?有下雨吗?”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教练故意看着天空挖苦道。
“真不好意思,我搞错了。”
阿忍不悦地大声回答后,重新打了方向灯,转动方向盘。无力地瘫坐在座椅上的秃头教练重心不稳,抓住了椅背。
“喂,你是怎么开车的?转动方向盘时不能再稳一点吗?”
“好、好。”
“你真的听懂了吗?还有,你刚才忘记确认后方的路况。”
“我确认了。”
“你没有,确认的时候要转头。”
阿忍没有回答,直接进入了直线道,这里是驾训班内唯一可以加快速度的路段。她一口气加速,切入最高档位。车速表的指针立刻上升,她喜欢这种快感。
她打算在正面的墙壁出现在眼前时踩煞车,但她还没有踩煞车,车速已经慢了下来。阿忍咬着嘴唇。
教练车的副驾驶座上也有煞车,秃头教练比她先踩了煞车。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踩煞车?”教练说。
“我正打算踩煞车,脚都已经放到煞车板上了。”
“太晚了,太晚了,这样会撞到墙壁。”
“不可能太晚,现在离墙壁还有这么长一段距离。”
“你对情况估计不足,车子的速度比你想像的更快。如果不赶快换档会熄火。”
放慢速度后,踩离合器,再换档,然后慢慢松开离合器。她在嘴里复诵着,身体的动作却跟不上。她正在这么想,教练又踩了煞车。
“你在看哪里啊?前面有对向来车,不要只注意脚下。你真的很笨耶。”
“够了,你给我闭嘴!”
阿忍把车子停在路中央,转身看向教练的方向。“你整天骂东骂西,到底想怎么样?我是来学开车的,开不好是正常的,你的工作就是要教我开车,态度不能好一点吗?你又不是免费教我,我付了昂贵的学费来这里学开车,是客人,你却把我当成垃圾,还骂我笨,我可不能忍气吞声。”
阿忍气势汹汹地骂道,秃头教练也慌了手脚。他从来没有被学生这么痛骂过。
“不,呃,不是这样啦。”
“什么不是这样,你刚才不是骂得很凶吗?我告诉你,驾训班多得很呢。”
“我只是希望你赶快学会开车……”
“你在旁边骂不停,我怎么可能学得会?我付了钱,还要被人骂,简直太没道理了。这辆车是十四号车吧?我会告诉这里所有的学员拒坐这辆车,到时候,你就会被开除。”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说话有点不当。”
“不是有点不当,而是严重不当。”
“好……是我说话严重不当,那你现在可不可以发动车子?停在这里的话,别人会觉得很奇怪。”
“你真的知道了吗?”
阿忍瞪了他一眼,想要发动车子。但因为太激动了,离合器操作得更不顺利,结果车子反而熄了火。
“猪……啊,我觉得再稍微用力踩油门比较好。”
“啊?喔,我知道。先踩油门,再松开离合器。喔,车子动了。对嘛,你这样好好说,我就会开得比较顺。”
教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做哪一行的?”
“我的工作吗?现在读大学进修,但我原本是老师。”
“老师?”
“对,我是小学老师,教小孩子很辛苦。像你这样高高在上,只会骂人,根本不可能教好学生。”
“喔……原来你是小学老师,难怪……”
教练嘀咕道。
竹内忍看到新闻报导说,最近老人和孩童因为车祸丧生的案例大增,所以下定决心去学开车。阿忍读大学之前,在大路小学上班时,也有学生在学区内发生车祸,所以,她觉得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发生。
为了让孩子远离交通意外,不能再按照传统的方式指导学生。首先要了解开车,置身于交通战争中,才能了解为什么会发生车祸──她在电视前握着拳头,在内心发表了演说。
她最大的优点就是一旦心动,就会马上行动。第二天,她就去位在住家附近,骑脚踏车就可以到的“大阪格林汽车驾训班”报了名。
驾训班的课程分为学科和术科训练两大部份。术科训练又分成四个阶段,阿忍目前进阶到第三阶段。
这天晚上七点,阿忍上完术科的训练课后,在下一堂学科课开始上课前,她在大厅复习交通法则。她每次都在大学下课后才来这里学车,所以,只能上晚上的课。
“老师,你等一下要上课吗?”
她坐在长椅上看着教科书,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声音。抬头一看,原田日出子正对她露出微笑。
“晚安。”阿忍也笑着向她打招呼。
“老师,你今天的术科训练已经结束了吗?”
日出子把差不多有阿忍两倍大的屁股挤到她旁边坐了下来。已经十一月了,日出子仍然穿着短袖高尔夫球衫,变松的袖口下,露出粗壮的手臂。
“对啊,刚上完。原田太太,你呢?”
“我也刚上完,正准备回家。如果不早点回家,郁夫又要抱怨了。他上了中学后,食量越来越大,买米就是一大笔开销。”
原田郁夫是阿忍以前教过的学生,现在已经上中学了,但仍然经常和损友田中铁平一起来阿忍家找她玩。
“原田之前说中学的功课变难了,最近有没有适应一点?”
阿忍问道,日出子的表情好像咬了一颗酸梅。
“才没有呢,他从来不读书。老师,你找机会好好骂骂他,像他这样,到时候根本考不进高中。虽然这么说不太好,我觉得最大的原因,就是他经常和那个田中混在一起。田中这个小孩虽然很有意思,但论读书就很糟糕。啊,忍老师,我刚才说的话不能告诉田中太太。”
“我知道,我知道。”
阿忍点着头,差一点笑出来。因为不久之前,田中铁平的母亲才在她面前说了几乎相同的话。
“先不管郁夫了,老师,你现在进入第几阶段了?”
日出子探头看着阿忍放在腿上的课程表。教练在上面盖了印章,可以清楚知道目前进入哪一个阶段。
“好不容易才进入第三阶段……原田太太,你呢?”
“你比我晚开始学,就已经进到第三阶段了吗?年纪轻的人果然学得快,我也是第三阶段,我考临时驾照没有通过,又要补课了,你不要看我的课程表,太丢脸了。”
日出子把课程表藏了起来,但阿忍眼尖地看到了教练盖印章的那一栏,上面至少有三十个红色的印章。第三阶段完成后,才能考临时驾照,日出子的课程表显示她至少上了三十堂课,才完成第三阶段。学得快的人只要十几堂课,就可以完成第三阶段,可见日出子的开车技术真的很差。不过,阿忍也补了好几堂课。
“开车真的太难了,为什么会这么难?”
“可能因为还不习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即使习惯了,还是开不好,每次看到盖的这些章,就觉得很生气,多上几堂课,就要多花钱。”
“只能抛开钱的事……”
“但家庭主妇不可能不考虑,而且,家人也会很在意这件事。郁夫还说,我学开车缴的这些学费,拿来搭计程车还绰绰有余,真是气死人了。”
阿忍带着复杂的心情笑了笑,觉得搞不好郁夫说对了。
“我真是搞不懂那个离合器,也讨厌换档。”
日出子晃着肥胖的左腿,“都是因为多了一个离合器,让人手忙脚乱,又要动脚,又要动手,哪有这么灵活?而且,转弯的时候还要先打方向灯和确认安全,要同时动手、动脚、动眼睛和脖子,怎么可能做得到嘛,我们又不是食倒太郎[1]。”
“我也不太会操作离合器。”
“对吧?对吧?”日出子眯起眼睛,好像终于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就是因为有这种麻烦的东西,所以才会常常搞错,踩到油门上。”
“那真是太危险了。”
阿忍瞪大眼睛。
“是啊,所以,应该把离合器拆了,所有的车子都统统换成自排车才对。”
“好像也可以考只开自排车的驾照。”
“我知道。不过,既然付了钱,就想要考完整的驾照,否则好像吃亏了。虽然我很努力地学,但还是学不会。我问你,为什么要有离合器?”
刚才大声说话的日出子突然很小声地问,可能不想让别人听到她问这个问题。
“因为换档的时候需要离合器。”
“但不是可以用手换档吗?换一档、二档的时候,不是都用手切换吗?为什么一定要踩离合器?”
“这……”
阿忍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实说,她还没有充分理解汽车的构造,因为教练叫她换档时要踩离合器,所以她就乖乖照做。
两个人沉默片刻后,日出子好像突然想通了。
“如果是没必要的东西,应该就不会出现在车子上。既然车上有这个东西,想必有它的原因吧。”
“我想应该是这样。”
阿忍虽然觉得这样的谈话毫无建设性,但还是附和道。
“对了,我刚才在那里听到一件事。”
日出子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指了指教练车的停车场,“听说这里有学生很恶劣。”
“喔,怎么恶劣?”
“好像有人说教练的态度不好,对教练破口大骂,还威胁说,要大家拒坐那辆教练车。”
“……”
“而且听说是个女的。我实在太佩服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很凶悍。”
“是啊。”
阿忍低下头,不敢告诉原田太太,那个人就是她。
[1] 食倒太郎人偶为大阪道顿堀商店街有名的电动人偶,可以同时做敲鼓、摇头和张嘴等不同的动作,“食倒”的意思是吃穷的意思,意指大阪美食众多。
2
十一月七日星期三,发生了抢案。遭到抢劫的是生野区有名的豪宅松原家。松原家的一家之主松原宗一是附近一带的大地主,最近也开始投资公寓。
抢匪在清晨四点多上门。两个蒙面男子突然出现在松原家二楼,松原夫妻的卧室。松原夫妇有两个儿子,老二已经结婚搬离了老家,未婚的长子因公出差前往美国。也就是说,晚上的时候,家里只有松原夫妇和住在他们家的帮佣而已。
两名抢匪拿着手枪和刀子,威胁松原夫妇,之后,把帮佣也叫了起来。
宗一说,要钱的话好商量。于是,在抢匪的指示下,打开了保险箱,保险箱内有两千万现金和相当于五千万的珠宝。抢匪还在家中翻箱倒柜,找到了松原先生收藏的画作、版画和花瓶等艺术品,总价超过数千万,再加上现金和珠宝类,损失至少有一亿两、三千万。
抢匪把松原夫妇和帮佣用绳子绑起后,大约六点多时,带着抢夺的财物逃走了。
直到那天中午,刚好有朋友上门找松原夫妇,他们才终于得救。他们立刻报了警,但因为距离抢匪逃走已经好几个小时,几乎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阿忍并不是透过报纸或新闻报导得知以上的情况,而是原田郁夫告诉她的。原田就住在松原家附近,只相差数十公尺。
“一亿两、三千万喔,真是太夸张了。像我们这种小老百姓,一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钱。没想到那些有钱人家里随随便便就放了那么多钱。”
比起抢劫案,郁夫似乎对被抢的金额更感兴趣。
“那当然啊,那一带的土地不都是松原家的吗?我爸说,如果把那片土地卖了,恐怕值好几十亿。我爸爸每天都在发牢骚,说松原家趁战后混乱的时候,用很肮脏的手段,以很低的价格买了那片土地,全都怪政治人物无能,才会发生这种事。”
田中铁平一边吃着蛋糕一边说道。他们在放学后,来到阿忍的公寓,告诉她这起抢劫案。他们很清楚,阿忍一听到这种事,就无法克制想要凑热闹的心情,为了听后续的消息,她会请他们喝红茶、吃蛋糕。
“抢匪也真会挑人家。”
阿忍自言自语般说道。
“对啊,”郁夫回答,“既然要用性命赌一次,当然要抢有钱人家。如果跑来我家,根本没东西可以抢。”
“我家也一样,搞不好抢匪还比我家有钱。”
“没有人受伤吗?”
“好像没有,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喔,话说回来,”阿忍把手放在下巴上,一副名侦探的口吻说道,“以时间来看,抢匪是在黎明之后出现的。照理说,应该会有一、两个目击证人,如果在这一带,这个时间已经有不少人带着狗出门散步了。”
“老师,你不能把这里和我们住的地方相比啊。”
铁平笑着说,“而且,我们那里也没有人养狗,因为买饲料很花钱。”
“对啊,像我妈经常趁我们不注意,就把买菜钱省下来。”
“看你妈妈的身材,不像是会在买菜钱上节省的人。”
“她是重量不重质,只要是家人吃剩下的,她会一下子就吃光光,简直就像是水肥车。”
“你真低级,干嘛在吃蛋糕的时候提什么水肥车。”
“至少我没在吃咖哩的时候这么说。”
阿忍听着他们的无聊对话,突然站了起来。
“你们提到原田妈妈,我想起来了,我差不多该出门了。”
“去驾训班吗?”铁平问。
“对,今天终于要上路了,我要好好努力。”
阿忍昨天考临时驾照,一次就过关了。
“唉,想到那件事,我就开始头痛。”
郁夫皱起眉头,抱着头。“像我妈那种反应迟钝的胖子,怎么可能会开车嘛?但她坚持要学,还经常补课,等于把钱丢进了水沟。”
“但是你妈妈很努力,昨天考临时驾照也考过了。”
“那已经是第三次了。”
“不管怎么样,反正考过了,就很厉害啊。”
日出子在合格者名单中看到自己的名字时,兴奋的样子连站在旁边的阿忍都觉得丢脸。因为她居然哇哇大哭起来。
“她花了比别人多一倍的钱,终于考上了。如果把钱给我,我可以去买新的cd和游戏软体。而且,恕我直言,即使我妈考到驾照也没有屁用,因为我和我爸都已经声明,绝对不会坐我妈开的车。”
“你这么说,你妈妈未免太可怜了。”
“我才可怜呢。”
郁夫露出无奈的表情。
“老师,你考到驾照后会买车子吗?”
铁平战战兢兢地问。阿忍用力点头。
“当然啊,我要买一辆红色的车子,日产的fairdy 和skyle 好像都不错。我要开车到处走,让所有驾驶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开车。”
“是喔。”
“到时候,你们也可以坐我的车。”
“我们该回家了。”
铁平向郁夫使了一个眼色。阿忍气鼓鼓地瞪着他。
3
考完临时驾照后,阿忍就一直没见到日出子,在开始学道路驾驶后的第三天,在大厅见到了她。
“实际在路上行驶的感觉怎么样?”
阿忍问她,代替了招呼,日出子在脸前拚命摇手。
“以前不必在意周围的情祝,实际上路后,很在意周围的其他车子,紧张死了。”
“我也一样。尤其路上有很多车子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错没错,我也一样。”
日出子深有同感地点着头,“你会不会想去车子少一点的地方好好练习?大阪的车子太多了,对学开车的人很不利。”
阿忍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大阪的交通状况很差,很多人开车不遵守交通规则,所以,只要能在大阪考到驾照,去任何地方开车都没有问题。
“而且,教练在旁边一直骂人,反而让人更加紧张。”
听到阿忍这么说,日出子露出比刚才更开朗的表情。
“我倒是没有这个困扰。”
“为什么?”
日出子向阿忍的方向挪了挪屁股,用手掩着嘴说:
“因为我遇到一位很亲切的教练,车号是三十二号,即使我犯了错,他也不会骂人,会很亲切地教我。而且──”
日出子说话的声音比刚才更小声了,“他长得很帅。”
这里有这样的教练吗?阿忍有点后悔。她上了两次道路驾驶的课,但两次都遇到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
“但即使有喜欢的教练,也未必每次都能轮到坐他的车子。”
“我刚好三次都坐到他的车子。”
“真巧啊。”
“我动了一下脑筋。”
日出子露出调皮的眼神看向预约柜台。预约柜台负责安排学生的上课时间,以及上术科时的教练车分配。
“我向分配车子的人打过招呼了,以后也要为我优先预约三十二号车,柜台的人也说,既然我开了口,当然会尽量为我安排。”
日出子额外补了那么多堂课,应该和柜台的人混得很熟了吧。对驾训班来说,她是一个好客人。
“这样就可以带着愉快的心情上课了,接下来我要好好加油,希望一次就能考到驾照。”
日出子用粗壮的手臂做了一个胜利的姿势。
第二天晚上,日出子打电话到阿忍家里。
“我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
日出子似乎用手捂着电话说话,可见她不希望家人听到这些话。
“老师,你想不想参加特别训练?”
“特别训练?是什么运动吗?”
阿忍问,日出子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才不会去练什么垒球之类的运动,我说的特别训练,当然是指开车啊。明天一大早,在其他车子还没有上路之前去练习。书上说,只要挂上‘临时驾照练习中’的牌子,就可以在路上练习。”
“这我知道,但我们不能自己随便开车上路啊。”
只有临时驾照时,必须要有驾照的人陪同才能上路。
“这件事不用担心,我有很强的支援人手,有专业的人陪同。”
“你说专业的,该不会是……”
“就是三十二号教练,他姓若本,是他主动问我要不要进行特别训练。”
“是喔。”
阿忍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那个叫若本的男人该不会对日出子有意思?
“他说,他会准备好车子,这不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既然机会难得,我想找你一起去。”
“是吗?太感谢你了,但老师的问题该怎么处理呢?”
既然请了专业教练出马,当然不可能免费教学。日出子似乎察觉了她的心思,告诉她:
“他说,只是在上班之前教我一下,不会收我的钱。”
“那我要去。”
阿忍不假思索地回答。
翌日早晨,阿忍五点半就起床,骑上脚踏车出发。她们约在离日出子家大约一公里左右的公园见面,因为日出子瞒着家人,所以不能去她家门口集合。
阿忍来到公园时,发现日出子已经到了,旁边停了一辆白色的ark ii,站在车旁的应该就是那个叫若本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确英挺帅气。
“那就麻烦你了。”
相互介绍后,阿忍欠身说道。“彼此彼此。”若本回答。然而,他的表情好像若有所思。
他们练了一个小时左右,阿忍只有在最后的十五分钟才握到方向盘,大部份都是日出子在练习。阿忍虽然很不满,但坐在后车座观察日出子驾驶,就觉得情有可原。日出子的开车技术实在太烂了。就像她之前自己说的,她完全无法同时做两件事。当换档不顺利时,就立刻低头看手,完全不看前方,也完全顾不了方向盘,若本每次都做好了随时拉手煞车的准备。
话说回来,这次的特别训练让阿忍受益匪浅。因为是大清早,又选了车流量少的路段,沿途几乎没有遇到其他车子,可以尽情地做以前无法做的事,阿忍也因此对自己的开车技术产生了自信。
和若本道别后,阿忍再度为日出子邀自己参加特别训练道谢。日出子因为练了很久,心满意足,涨红了脸摇头说:
“练车这种事,要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练才开心。”
“对啊,真的好开心。”
“不过,我今天终于放心了一些。”
“放心?”
日出子又露出她惯有的调皮眼神看着阿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之前,我一直很烦恼,为什么只有我学不好开车,但今天看到你开车后,我松了一口气,原来你也学得很辛苦。”
“……”
阿忍说不出话,日出子静静地拉着她的手。
“老师,虽然我们的开车技术都很差,但只要持续特别训练,就可以让那些开车高手刮目相看。”
阿忍很想甩开她的手,但日出子的握力异常惊人。
4
第二天,阿忍又去参加了特别训练,日出子还是占据了大部份时间,阿忍有点不高兴。虽然她知道日出子的开车技术比她更差,所以尽量不计较,但既然日出子认为两个人的开车技术不相上下,阿忍也忍不住着急起来,暗自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抢先坐在驾驶座上。
阿忍向日出子他们道别后回到公寓,遇到了另一件让人心烦的事。她的房间在一楼,门口向着马路,竟然有意想不到的东西出现在她家门口。
狗屎。
阿忍呆然地站在狗屎前。
──为什么狗屎会出现在这里……?
愤怒渐渐涌上心头。原因很清楚,就是有狗在这里大便。这几天,她并没有看到野狗在附近出没,而且,她出门练车时刚好是带狗散步的理想时间。一定是饲主让狗在这里大便,没有清理就离开了。
──是谁干的?
阿忍四处张望,当然没有看到任何人带狗散步,即使看到了,也无法判断是否就是那坨狗屎的始作俑者。
翌日,阿忍走出家门时,仔细检查了家门口,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前一天回家后,她忍着薰天的臭气清理了那坨狗屎,结果,一整天都好像闻到了狗屎味,心情也恶劣了一整天。
她骑上脚踏车,频频回头张望,沿途看到两个人带着狗散步,但那两个人手上都拿着塑胶袋,但阿忍还是忍不住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们。那两个人都一脸纳闷地快步离开了。
──哼,今天应该不会再有狗屎了吧?
她嘀咕了一句,好像在告诉自己,然后用力骑着脚踏车。
但是,她的期待彻底落了空。当她练习结束回到家时,发现又有一坨和昨天差不多大小的狗屎,而且在和昨天差不多的位置。
这天晚上,阿忍打电话给日出子,通知她明天不去参加特别训练了。日出子问她原因,她只回答说:“因为有点无聊的事。”
──真的是很无聊的事。
挂上电话后,阿忍独自嘀咕道。
虽然她不去参加特别训练,但照样早起。当然是为了观察门口的情况。到底是谁做这么缺德的事?她想当场活逮,好好教训对方一顿。
阿忍搬了一张椅子到门的内侧,从小窗户监视门外的情况,发现不断有牵着狗的人出现,她每次都张大眼睛细看,但每只狗都只是经过而已,只有一只狗在对面的电线杆上撒了尿,并不是连续两天在门口大便的元凶,即使弄脏了电线杆,阿忍也觉得不痛不痒。
她等了一个半小时,最后还是无法当场活逮。今天似乎不会出现了。
──明天继续努力。
她正打算放弃,准备做早餐时,电话响了。才七点半而已。谁这么早就打电话来?她嘟囔着,接起了电话。
“喂?我是竹内。”
“喂?老师吗?是我,原田,出事了。”
“你干嘛这么紧张,发生了什么事?”
“出车祸了,我妈出车祸了。”
5
阿忍接到原田郁夫的电话后,立刻赶去医院。郁夫和他的父亲一脸担心地坐在候诊室内。听郁夫说,日出子照完x光,做完检查,离开诊察室时对他们说,详细情况问竹内老师就知道了,于是,郁夫才会打电话给阿忍。目前,日出子正在接受警方的调查。
“所以,你妈的伤势并没有很严重,对吗?”
阿忍松了一口气确认道。
“我妈没有受伤,但坐在她旁边的男人好像很危险。”
“老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郁夫的父亲愁眉苦脸地问。于是,阿忍告诉他,他们从三天前开始进行特别训练,郁夫的父亲听完后,不以为然地说:“莫名其妙。”
“开车这种事,并不是靠特别训练就能够学会的,而是要靠经验逐渐适应。”
“对不起。”
阿忍觉得自己也有责任,低头向郁夫的父亲道歉。
“不,老师,你不必道歉,都是我老婆的错。”
郁夫的父亲难过地摇着头。
不一会儿,日出子跟着警官走了出来。她看起来很沮丧。
“日出子,你怎么做这种无聊的事……”
郁夫的父亲情绪激动,连话都说不出了,握紧的拳头拚命颤抖着。
“老公,对不起,没想到会闯这么大的祸。”
日出子捂着脸,像少女般哭了起来。
“车祸的原因是没有停车确认。”
“是啊。”
新藤抱着手臂沉吟。他们正在阿忍住家附近的咖啡店内,田中铁平一脸乖巧地坐在新藤旁边,原田郁夫垂头丧气地坐在阿忍身旁。
“这件事不好处理,恐怕必须由原田太太负起责任。”
“能不能请你想办法通融一下?”
铁平问,新藤摇了摇头。
“如果我可以做主,当然可以想办法,但问题责任归属是由法院判定的。”
这次轮到阿忍发出呻吟。
车祸的状况看似单纯,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又似乎很复杂。肇事原因是日出子没有在必须停车让行的路口停车,她并不是没有看到交通标志,而是搞错了煞车和油门。
日出子驾驶的车子没有停车,直接缓缓穿越马路。这时,右侧有一辆小客车以惊人的速度驶来。对方的车子煞车不及,用力撞击了日出子那辆车的右后方。日出子驾驶的车子在冲击之下,被撞向了左侧,撞到了那里的电线杆。副驾驶座那一侧则被撞烂了,若本身受重伤。
麻烦的是对方那辆车在肇事后逃逸无踪,因此,目前仍然无法掌握正确的情况,也无法完全厘清责任归属。
郁夫拜托阿忍救救他的母亲,但阿忍也不知该怎么办,无奈之下,只能找她认识的新藤商量。新藤是大阪府警总部搜查一课的刑警,和交通课在工作上完全没有任何交集。
然而,就连新藤也认为照这样下去,情况对日出子很不利。
“她的运气太差了。”
阿忍叹着气说道,“照理说,那里根本不可能发生车祸。那一带都是印刷工厂的仓库,早上的时候几乎没有车子。”
“那辆逃逸的车子没有任何责任吗?”
铁平不满地问。
“当然有。那辆车的驾驶没有注意前方来车,所以,双方都要负责,但法官可能会认为原田太太的过失比较严重。”
听到新藤这么说,郁夫无力地垂下肩膀。
“早知道就不该让我妈开车。”
“我可不这么认为。”
“话说回来,老师没有被卷入这起车祸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你只有那天没去参加特别训练吧?”
“其实,我没去是有原因的。”阿忍回答了新藤后,把狗屎的事说了出来。如果是平时,三个人一定会捧腹大笑,但因为目前事态严重,所以他们仍然保持严肃的表情。
“是吗?所以你是因为狗屎因祸得福。”
铁平深有感慨地说。新藤和郁夫也都点着头。
“那天之后,就没有再出现狗屎,我真的是走了狗屎运。”
阿忍这么说,反而更强调了日出子的倒霉,气氛更加凝重了。
持续了一阵沉默后,新藤抬起了头。
“这件事似乎有点蹊跷。”
“什么事?”
“狗屎的事,真的是巧合吗?”
阿忍看着新藤的脸问:“新藤先生,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未免太巧了。原田日出子太太和你去学开车,但第二天、第三天时,你家门口就出现了狗屎,于是,你就没有参加特别训练,在家监视,结果就发生了车祸,好像就在等这一天。也许不是‘好像在等这一天’,而是真的在等这一天。也就是说,是有人想要阻止你一起搭车,特地把狗屎放在你家门口。”
“怎么可能?这么一来,那场车祸就变成是有人预谋的。”
“的确可以从这个角度思考,这么一来,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很少有车辆经过的路段,偏偏在那天早上,出现了一辆超速的车子。根据我的推测,很可能是故意撞车。”
“这不就变成了谋杀……”
“是啊。”
新藤很干脆地点着头。
“你居然说是啊……”
“要不要针对这一点调查一下?虽然只是我临时想到的,但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等一下,我们先来整理一下。凶手想要杀谁?原田太太?还是若本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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