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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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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法德沿着通道快步前进,紧张得一塌糊涂,只好用果断的大步流星加以掩饰。他把手电筒的光束打来打去。墙壁上贴着黑色瓷砖,摸起来冷冰冰的,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味道。

“看呐,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他说,“一个有人居住过的星球,玛格里西亚。”他大踏步地走在堆积在瓷砖地板上的尘土和碎石之间。

翠莉安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伦敦地铁,但即便是伦敦地铁也没有肮脏狼狈得这么彻底。

墙壁上的瓷砖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换成大块的马赛克,上面的图案很简单,有棱有角,颜色明亮。翠莉安停下脚步,端详着其中的一块,却无法读解出任何含义。她喊赞法德过来看。

“你知道这些奇怪的符号是什么意思吗?”

“我认为它们是某种形式的奇怪符号。”赞法德连头也没回。

翠莉安耸耸肩,快步跟上他。

他们两边不时出现一扇扇房门,不是通往左边就是通往右边的一个个小房间,福特发现那些房间里都摆满了陈旧的电脑器材。他把赞法德拖进其中一个房间,翠莉安跟了进来。

“看,”福特说,“你觉得这是玛格里西亚……”

“没错,”赞法德说,“而且咱们都听见那声音了,对吗?”

“好吧,我愿意相信这里是玛格里西亚——暂且如此相信。但你到现在还没说过你究竟是怎么发现它的。不可能是在星图上找到的,这个我敢肯定。”

“研究,政府档案,侦探工作,几次猜测都运气不错。其实挺简单的。”

“然后你偷了‘黄金之心 ’号,上路来找它?”

“偷船是为了找很多很多东西。”

“很多很多东西?”福特惊讶道,“比方说?”

“我不知道。”

“什么?”

“我不知道我在找什么。”

“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因为……我想大概是因为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没法找到它们了。”

“什么,你疯了吗?”

“这个可能性我还没有完全排除,”赞法德平静地说,“我对自己的了解仅限于我的意识在当前状态下能够产生的了解,而它当前的状态并不怎么好。”

福特盯着赞法德看个不停,脑子里忽然充满了担忧,有好一阵子谁也没有说话。

“听我说,老朋友,如果你想……”福特最终开口说道。

“不,等一等……有些话我得跟你说清楚,”赞法德说,“我从来率性而为。有了想做什么事的念头,再一想,嘿,干吗不呢?我就去做了。我觉得我能当上银河系总统,我就当上了银河系总统,简单得很。我决定偷走这艘船。我决定去寻找玛格里西亚,然后不就这么发生了吗?是的,我总要制订最像样的行事计划;没错,计划每次都能成功。就仿佛拥有一张银河信用卡,虽然你从不付账单,但这张卡总能刷得下去。无论何时,只要我停下来思考——我为什么想做某件事情呢?——我是怎么制订出行事计划的呢?——就会有非常强烈的欲望让我别去多想。就好比现在。跟你谈论这些花了我很大力气。”

赞法德停顿片刻。这一刻只有寂静。然后,他皱起眉头说道:

“昨天夜里我又在担心这件事情。担心我的大脑有一部分似乎工作得不太正常。随后,我突然想到,这情形就仿佛有其他人在利用我的大脑琢磨出一个个好点子,但又从来不告诉我。我把这两个念头合在一起,得到的结论是,或许有其他人为了这个目的圈禁了我的一部分大脑,所以我没法使用那个部分。我想知道是否有办法可以让我搞清楚。

“我走进飞船的医疗舱,把自己连在脑照相术显示屏上。我对自己的两个脑袋做了每一种重要的筛查试验——总统提名被正式接受前,政府医官已经给我做过了全部这些测试。结果没有任何异样。至少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结果显示出我很聪明,有想象力,不负责任,不值得信任,性格外向,都是猜得到的玩意儿。没有任何其他非常之处。于是我开始随便乱作其他测试,完全随意地做。还是没有。接着,我试着把一个脑袋的结果和另一个脑袋的结果叠加在一起。仍旧没有。最后,我犯傻了,因为我终于放弃,觉得这恐怕不过是一次偏执妄想症发作而已。结束前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透过绿色滤镜观看叠加在一起的结果。还记得我小时候对绿色格外迷信吗?我总想去当贸易侦察船的领航员,记得吗?”

福特点点头。

“然后我看见了,”赞法德说,“和大白天一样清楚。两颗大脑正中间的整个区域,就是与周围其他部分毫无关系,只跟各自相关的那两个区域。有某个狗娘养的灼断了那区域的全部神经突触,用电子手段损伤了那两团小脑。”

福特望着他,惊骇莫名。翠莉安面如白纸。

“有人对你做了这等事情?”福特低声说。

“是的。”

“你猜得出是谁吗?还有为了什么原因?”

“原因什么的,我只能靠猜想了。但我很清楚那狗娘养的是谁。”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对方把姓名缩写烧灼在了受损伤的神经突触上。留下名字就是为了让我看见的。”

福特望着他,毛骨悚然,觉得身上开始起鸡皮疙瘩了。

“缩写?烧灼在你的大脑上?”

“是的。”

“唉,我的天哪,他们到底是谁?”

赞法德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即转开视线。

“赞.毕.。”他平静地说。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钢铁闸门轰然在他们背后落下,气体开始涌入这个房间。

“以后跟你详细说。”喘不上气来的赞法德说,他们三个人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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