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2)
“要我猜……”亚瑟起了头。
“咱们只剩下两张票了,先生您看,既然刚才问您的时候您已经这么慷慨了……”
“什么?”亚瑟怒道。
那女人带着小波浪发型、笑容和现在已经差不多空了的衣帽间收据本又回来了,正举着最后两张彩券在他鼻子底下挥舞。
“我想我应该把机会留给您,因为奖品实在太好了。”
她带着少许推心置腹的神情皱起鼻头。
“非常有格调。我知道您一定会喜欢的,况且这是给安捷的退休礼物筹款。我们想送她……”
“一台人工肾,行了,”亚瑟说。“拿去。”
他又塞给那女人两枚十便士的硬币,然后接过彩券。
一个念头像是涌入了那女人的脑海,出现得格外缓慢,你都能看见它的来势,就仿佛一道长波涌上沙滩。
“噢,天哪,”她说,“我不会是打扰到二位了吧,不会吧?”
她向两人投来忧虑的眼神。
“没关系,都很好,”亚瑟说。“一切可能好的事情,”他坚持道,“都很好。”
“谢谢,”他又加上一句。
“我说,”她忧虑得都心花怒放了,“你们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这就难说了,”亚瑟答道。“我们一直没有机会谈话。”
他瞥了一眼芬切琪。她咧着嘴在笑。
那女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我马上就让你看看奖品,”她说完离开了。
亚瑟叹息着转向那个他自己也不清楚有没有爱上的姑娘。
“你正要问我,”芬切琪说,“一个问题。”
“是的,”亚瑟说。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咱们可以一起来,”芬切琪说。“我是不是在……”
“……芬切琪街地铁站的……”亚瑟加入进去。
“……行李招领处的……”他们齐声说。
“……一个提包里捡来的,”两人一起结束。
“而答案是,”芬切琪说,“不是。”
“很好,”亚瑟说。
“我是在那儿怀上的。”
“什么?”
“我是在那儿怀——”
“行李招领处?”亚瑟大笑道。
“不,当然不是。别傻了。我父母到行李招领处去干什么?”她说,亚瑟的猜想让她有些吃惊。
“呃,我不知道,”亚瑟结巴道,“或者是……”
“是买票的队伍里。”
“买票……”
“买票的队伍里。反正他们是这么说的,拒绝详细解释,只说你绝对不会相信在芬切琪地铁站排队买票有多么无聊。”
她故作端庄地抿了一口番茄汁,低头看看手表。
亚瑟继续嗯嗯啊啊了一两秒钟。
“再有一两分钟我就得走了,”芬切琪说,“可你还没有开始说你那件非说不可的极其不同凡响的事情呢。”
“何不让我开车送你去伦敦呢?”亚瑟说。“今天星期六,我也没什么要紧事,我很愿意……”
“不用,”芬切琪说,“谢谢,你很贴心,但还是算了。我需要一个人静几天。”她笑着耸耸肩。
“可是……”
“换个时候再告诉我吧。我把电话号码留给你。”
亚瑟的心脏怦怦乱跳,看着芬切琪随便找了一片纸,用铅笔潦草地写下七个数字,然后递给亚瑟。
“现在咱们可以放心了,”她说着慢慢绽放笑容,那笑容逐渐填满亚瑟的心,直到他觉得自己就要爆炸了。
“芬切琪,”他享受着念出对方名字的乐趣。“我——”
“一盒,”有个声音拖长了调门说,“樱桃利口酒,还有——我晓得您肯定会喜欢——一张苏格兰风笛音乐的唱碟……”
“好,谢谢你,非常好,”亚瑟连声说道。
“我只是想让您看看奖品而已,”小波浪发型的女人说,“既然您是从伦敦来的……”
她骄傲地举着奖品让亚瑟看个清楚。他能看清那的确是一盒樱桃利口酒和一张风笛音乐的唱碟——完全符合描述。
“我这就不打扰二位了,”她说着轻轻拍了拍亚瑟气得发抖的肩膀,“但我晓得您肯定愿意看上一眼的。”
亚瑟再次让目光对上芬切琪的视线,忽然完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魔法般的时刻在两人间来了又去,但整体节奏却被那个愚蠢的讨厌女人搞得一团糟。
“别担心,”芬切琪从杯沿上方投来坚定的视线,“咱们以后再聊。”她抿了一小口番茄汁。
“说不定,”她说,“若是没有她,今天还不会这么顺利呢。”她微微坏笑,又把头发摇到前面,遮住了脸孔。
这话千真万确。
亚瑟不得不承认,这话千真万确。
[1] 这种收据每张印有不同的数字,因此可用于抽奖。——译者
[2] 芬切琪(fenchurch)是伦敦的一条著名街道,有很多商店、酒馆和办公室,还有同名地铁站。——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