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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永别啦,母后卡洛塔”,186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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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可怕啦!她居然敢说令堂陛下的坏话?”

“说了,说了,伯爵夫人大人。你讲给她听,欧仁妮。”

“噢,不行,我不好意思……”

“讲吧,讲给你母亲听嘛,欧仁妮……”

“是那么回事儿,妈妈……噢,我说不出口。”

“说吧,说得出口的,欧仁妮。”

“是这样……噢,真难以启齿,天哪:她说路易是野种……”

“噢噢噢……!”

“她说波拿巴家族的人全都是些暴发户,她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上流有波旁和奥尔良两个家族的血的公主怎么会在一个波拿巴面前低头取辱……”

“噢噢噢!”

“接着又说她父亲利奥波德……她说得太下流了,我重复不出来……”

“她说什么了?说什么了?有时候把话讲出来,发泄一下,会感到轻松的,孩子……我这个人嘴巴最紧啦,皇帝陛下是非常清楚的……”

“接着唱彩标,妈妈……”

“随你的便吧……喜马拉雅山熊猫! 噢,多好玩的小家伙!”

“她说,她父亲利奥波德跟我母亲奥尔唐丝王后有私情……”

“噢,怎么可能!”

“是这么说的,妈妈,那个疯子就是这么说的,她说,利奥波德以马利亚·费奥多罗夫娜的龙骑兵中尉的身份跟随俄国军队进入巴黎城的时候曾被奥尔唐丝王后勾引……”

“没有的事儿!”

“从而暗示说利奥波德很可能是我的父亲,您瞧他说的吧。可是,利奥波德跟着俄国人到巴黎的时候我已经五岁了,此前他也到过巴黎,不过那时候还没有我呢。当时他所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去求我伯父拿破仑扩大科堡公爵领地……”

“真可怕!后来他又去投靠皇帝的敌人!”

“接着玩,妈妈,接着玩,求你啦……”

“好,好:……猴, 什么猴 ?”

“马达加斯加指猴 ,妈妈……”

“跟普通猴子差不多……是吗?”

“在你那儿,路易……当然,有那么一阵子我真的晕了过去,妈妈……”

“噢,当然,当然,这还算是好的了呢,我可怜的闺女……波斯羚羊 !……如果来世得托生个动物的话,我希望能够就是它:羚羊,多漂亮、多机灵……你呢,欧仁妮?”

“我?压根儿没想过那种事儿……”

“可是,我嘛,伯爵夫人大人,”路易-拿破仑说道,“我倒是宁愿托生为一只海豹……不过是动物园里的海豹……”

“嘿,陛下可真有意思!”

“啊,天哪,路易:你这话可不是认真的吧……”

“非常认真:我还没有发现有别的什么动物会比动物园里的海豹更幸福。一天到晚游泳和吃东西,再就是欢叫……”

“不论什么时候,陛下都不失幽默感……彩卡里有没有海豹?”

“有,在我这儿,伯爵夫人大人:新苏格兰海豹。”

“是嘛,但愿很快就能轮到……阿比西尼亚斑马! ”

“斑马也在我这儿,”路易-拿破仑说着拣了一块泪珠状的银坨放到了阿比西尼亚斑马上。

“陛下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那个女人精神失常的?”

“这个嘛,有人说,妈妈,在墨西哥的时候,人家让她吃了曼陀罗……”

“吃了什么……?”

“曼陀罗,一种让人精神失常的草……”

“噢,真不像话,什么人那么坏!”

“还有人说,妈妈,卡洛塔之所以会疯是因为要生孩子了……”

“可是没人会为这种事情发疯的呀……”

“一个野种,妈妈……”

“怎么可能!野种?谁的?”

“有人说是一个墨西哥人,长得极帅,就是费利西亚诺·罗德里盖斯上校;有人说是比利时志愿军团司令范德施密森上校……”

“真的?怎么可能呢?不过,这也不至于让人发疯……她可以说是马克西米利亚诺的孩子嘛……”

“不行,妈妈,她不能……”

“又怎么了?马克西米利亚诺不能行房?还是不能生育?该不是像路易十六那样需要做手术吧?”

“没人知道,妈妈,事实是卡洛塔和马克西米利亚诺不同房,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这样一来你就能明白卡洛塔该有多么害怕一个私生子可能造成的丑闻了吧?难道这不是科堡家族和哈布斯堡家族的耻辱吗?明白了吧?”

“啊,这么说他们不同床啰?……这是为什么?两个人不是感情很好吗?”

“这个嘛,有人这么说,说他们相亲相爱,只是马克西米利亚诺不行……”

“也有人说,伯爵夫人大人,问题在于马克西米利亚诺早年在巴西得了一种见不得人的病……”

“噢,真恶心……!伊塔帕里卡森蚺! ……啊,真巧啦,对吧?”

“森蚺在我这儿,我还差三张就赢啦,路易,你还差五张……”欧仁妮非常高兴,边说边从一个玳瑁小盒里拿出一粒百慕大粉珠放到了庞然大物伊塔帕里卡森蚺上。然后又接着话茬儿说道:

“也还有人说,卡洛塔由于受的是纯而又纯的天主教教育,对肉体关系反感……”

“要是这样,就不可能有情夫了:前后矛盾嘛。”

“就是,妈妈,最后,另外有人说事实是马克西米利亚诺有洁癖……你是知道的,他每天都在查普特佩克湖里洗澡……”

“每天?太过分啦!肯定是皮肤有病……”

“所以又有人说马克西米利亚诺嫌弃卡洛塔,因为她很脏……”

“嗯,肯定是的:肮脏的躯体自然会促成肮脏的头脑……点斑 ……不对:斑点天竺鼠 ……拉特斯 ……噢,我真念不清楚!”

“特拉斯卡拉斑点天竺鼠 ,妈妈……”

“墨西哥的动物,就给一块墨西哥的石头吧,”路易-拿破仑说着在特拉斯卡拉斑点天竺鼠上放了一块普埃布拉产的缟玛瑙。“我只差四张啰。”

‘你怎么就能说得出那么拗口的名字呢,孩子?”

“我们都玩过好多回啦……路卢全都背得出来……”

“啊,明天我就请人给我朗读……你说,她到圣克卢的时候,看得出来有身孕吗?”

“看不出,妈妈,看不出:可是,你知道,他们把她在望海先关了好几个月,谁都不许见……”

“啊,那就肯定是有孩子了……好一个假正经的娼妇,请原谅我的粗话,正是她说我和皇帝令堂与人私通的呀!天哪,这叫什么世道啊!”

“你该能理解,妈妈,不论谁听到这种话都会失去控制的:当时我也回敬了她好几句!”

“噢,真的?噢,真的?你回敬了她什么?回敬了什么?新苏格兰海豹! 啊,祝贺您,陛下!……您也只差三张了……!”

“噢,咱们拉平了,妈妈,我刚才说:为她说波拿巴家族的人都是暴发户而我们又都出身于酒商……”

“可是,我父亲是苏格兰贵族,没人不知道!……”

“那当然,妈妈……于是我反问她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说奥尔良家族的人也都是暴发户、他父亲利奥波德年轻的时候到处乞讨王位、只不过是欧洲的皮条客和老吝啬鬼罢了……”

“真可怕,全是你说的?爪哇黑豹! ”

“喂,在你那儿,路易,你要赢了!”

路易-拿破仑又找出了一个银饼,又大又圆,粉红色,上面还有金粉的斑点,随手放到了爪哇黑豹上。

“何止是那些,妈妈,我还说她父亲到巴黎来嫖妓,为了显得年轻点儿,竟然描眉毛、搽胭脂……其实不是年轻点儿,而是别那么老……嗨,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敢……而她继续造谣,说路易对我不忠……”

“那怎么会呢,天哪!新几内亚袋鼠! ……”

“是你的,欧仁妮!”

‘我还差两张,路易,只差两张啦!”

“没说你什么吧……”

“她没敢……不过到头来还是对我进行了攻击,妈妈……她说,我讲究穿戴是因为从未在脱光衣服上得到乐趣……”

“哎哟哟,我简直要晕过去啦……”

“请珍重,伯爵夫人大人,别激动。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啦。”

“对,对,陛下,对……我已经好多了,已经好多了……”

“她还说了别的呢,妈妈,你猜她说了什么?……”

“怎么,还有?安第斯山神鹰! 您的,陛下!”

“噢,噢,又拉平了……嗬,还真紧张!对,她还对我们说,你想不到,她说马克西米利亚诺才是真正的拿破仑三世,因为他是罗马王的儿子,所以路易才那么急着要摆脱他。不过,她说,马克西米利亚诺总有一天要回来把法兰西皇朝归入墨西哥帝国……”

“喔,喔,真可笑:那个女人也太不知天高地厚啦……再说,在臭骂了波拿巴家族以后,怎么又说马克西米利亚诺有波拿巴血统?简直是乱了套……”

“就是嘛,伯爵夫人大人,就是……”

“等等,妈妈,让我把这彩卡吹一吹,这样就会有好运的……”

“尽管我不怀疑索菲娅欺骗过自己的丈夫,因为那是个蠢货,就像现如今伊莎贝尔欺骗弗兰茨·约瑟夫一样……维也纳腐败透顶……”

“是的,妈妈,不过,求求你啦,咱们可不能对这类流言过分认真……”

“我想不会……巴塔哥尼亚鶆&19720; !……在您那儿,陛下!”

“啊,路易,你要赢了……接着唱,接着唱,妈妈……”

“恰帕斯犰狳 ……真是个……”

“在我这儿!在我这儿:又拉平啦,好紧张啊!……等等,妈妈,慢慢地翻,慢慢地……”

“白熊 ……”

“阿拉斯加白熊。 阿拉斯加!阿拉斯加!我赢啰,我赢啰。”欧仁妮边喊着边站起来伸出胳膊搂住了皇帝的脖子。“喔,我可怜的路易……总是我赢。来吧,来吧,给你一个吻作为奖赏!”

欧仁妮使劲地亲了一下路易-拿破仑的面颊,发出了好大的响声。随后,她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一个穆拉诺小玻璃匣,从里面拣出来一块祖母绿。

“我把自己最心爱的宝石给阿拉斯加白熊,”她说道,“并且建议改换话题,忘掉卡洛塔,路易,你怎么不给妈妈讲讲万国博览会呢?”欧仁妮边说边开始收拾那些宝石、银坨、翠玉和珍珠,每一块、每一样全都回归到自己那固定的小盒盒里。

“啊,对,对,给我讲讲吧,陛下!”

祖母绿回到了穆拉诺小玻璃匣。白色玛瑙放在这儿。

“啊,提起国际博览会,几天几夜都讲不完,伯爵夫人大人,”皇帝捻着胡须说,“我可以告诉您的是,从来都不曾有人,包括英国人在内,举办过这么重要的博览会……”

中国官服纽扣归到那儿,迪·巴里伯爵夫人的钻石放在这儿。

“……人们将对法国工业、科学和艺术奇迹惊叹不已……”

红榴石装在银盒里,琉璃石放在彩釉小糖果盒里。

“还有法国殖民地呢,路易……”

基沙普尔绿松石归在那儿。

“这个嘛,对,我们从殖民地取得原料,伯爵夫人大人。有一百万加仑的甘蔗酒就要从马提尼克运到了……”

“喔咿,可以大醉一场啦!”

“我们从交趾支那运来大米,从马达加斯加得到靛蓝,从新喀里多尼亚获取檀香木,从塞内加尔补充白糖,如此等等……”

“还有埃及的帕夏华舆……”

“不过,让世人瞩目的恐怕还是我让人制作的那两个模型,伯爵夫人大人,你说不是吗,欧仁妮?一个是塞尼斯山隧道55 ,一个是苏伊士运河。”

“噢哟,真是奇观!”

暹罗王送给咱们的蓝宝石该归在这儿。

三 un perilo di vita56

马克西米利亚诺在前往天堂寻求清静的途中并不知道:

他的哥哥弗兰茨·约瑟夫答应给他派去的那支由四千人组成的志愿兵部队永远也到不了墨西哥了,因为,只要那支部队一组成,美国国务卿西沃德就会指示其驻维也纳公使莫特利先生,让他在第一艘载有志愿兵的船一启航的时候就提出其前往墨西哥的许可问题并宣布从那一刻起美国就将认为同奥地利进入交战状态。马克西米利亚诺派驻维也纳的代表巴兰迪亚兰即使提出抗议也将毫无用处:奥地利肯定要退缩,因为它不愿意同美国打仗。普鲁士的威胁已经够它承受的了:俾斯麦一直希望通过武力来解决究竟应该由谁在德意志起支配作用的问题,所以仅在几个月之后就一手挑起了奥普共管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的争端,而经过萨多瓦战役——也叫克尼格雷茨战役57 ——之后,在未来的好多年里,天平一直偏向普鲁士人一侧。又过了两个多星期,同时也在跟意大利打仗的奥地利在威尼斯湾的利萨岛附近取得了一个小小的胜利:在那次以首次装甲舰交锋的战例载入史册的海战中,旗舰re d’italia58 被奥地利的指挥舰erzherzog ferdand ax59 击沉,墨西哥皇帝将会欣喜地想起几年前他麾下那些“可爱的达尔马提亚和伊斯特拉海员们”,并且会说只为没能亲自指挥那艘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轻巡洋舰去接受血的洗礼而深感遗憾。然而,没等到那个66年过完(马克西米利亚诺当时也是不知道的),奥地利就将永远地失去威尼斯。

马克西米利亚诺也不知道:普鲁士人打败奥地利——也许主要应该归功于冯·毛奇将军的智慧而不是新式撞针枪的威力——以后,法国国防大臣兰顿竟然会惊呼:“在萨多瓦被打败的是我们!”不管路易-拿破仑喜欢还是不喜欢那一说法,事实上,一方面梯也尔的党以及整个反对派在法国议会里的势力将会一天比一天强大,另一方面普鲁士的所作所为恐怕不只是狂傲而已:当拿破仑的驻柏林大使贝内德蒂向俾斯麦提出法国要求得到萨尔布吕肯、萨尔路易、巴伐利亚的巴拉丁领地和美因茨作为对其默许普鲁士扩张的报答时,俾斯麦根本就不屑于给予答复。这类侮慢行为和普鲁士向俄国人靠拢欲与结盟的倾向终将使路易-拿破仑确信必须把自己的军队从墨西哥撤回来。这位皇帝甚至也想过把派驻罗马的法国部队也一同撤回,从而置庇护九世对新生的意大利可能会乘机吞并圣城——此事后来果然发生——的担心于不顾。

马克斯知道但却尽一切可能想要忘掉的是:内战每年耗费墨西哥帝国六千万法郎,而没有法国的援助就没有办法弄到那么多钱(在他死前不久,路易-拿破仑的财政大臣富尔德断然命令兰赖停止资助墨西哥军队)。

受命在巴黎谋划出一个新的秘密条约以取代望海条约的米拉蒙已经失败。费舍尔神父为取得和解而在梵蒂冈进行的地下斡旋和墨西哥的三名正式代表在梵蒂冈开展的大体上公开的活动也都失败。庇护九世感叹道:“啊,墨西哥的三驾马车:一个是孩子,一个是蠢货,另外一个是阴谋家!”

似乎这还不够:阿利西亚·伊图尔维德在美国大呼小叫想把小阿古斯廷要回去,只要继续闹下去,她是会如愿以偿的。

还有,如果说除了兰赖以外还有一个马克西米利亚诺可以相信的人的话,那人就是他的挚友、为人仗义的海军部副大臣莱昂斯·德特鲁瓦亚先生,而恰恰是由于这个原因,既然忠实于皇帝就不可能又忠实于马克西米利亚诺而不背叛法国利益,所以巴赞元帅就请求路易-拿破仑让德特鲁瓦亚重返法国海军的现役岗位。

他当时还不知道、不过很快就会知道的是:路易-拿破仑在法国议会换届会议开场白中正式宣布从墨西哥撤回法军以后,又亲自排除了改变这一决定的任何可能性。

德特鲁瓦亚将劝说马克西米利亚诺禅位。

他的朋友赫茨菲尔德也会提出同样的忠告。

马克西米利亚诺本人也曾不止一次地产生过就此罢手的念头。

然而,马克斯不知道的是:他那心爱的carissia60 卡拉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那一想法,卡洛塔·阿梅利亚会坐下来,用一个上午,也许是一个上午加上一个下午,也许是整整一个白天连同其夜晚,亲笔给她的皇帝丈夫写一份长长的、引经据典的《备忘录》,告诉他,禅位等于自谴、等于给自己开了一份无能的证明书。卡洛塔以法国的查理十世和她的哥哥路易-菲利普为例,他们烟海沉沦,她对马克斯说,只是因为把君主之位禅让给了别人。卡洛塔在《备忘录》中还援引了路易大帝61 的一句话:“即使是失败了,君主也不应该束手就擒。”她补充道:既然在敌人面前不能擅离职守,那么,又怎么可以舍弃皇位呢?她断言:墨西哥只要有一个皇帝,就会有一个帝国存在,哪怕是那个帝国只有巴掌大的一块地盘呢……

卡洛塔还做了一件事情:她决定到欧洲去,先找路易-拿破仑,然后去找庇护九世。墨西哥皇后、萨克森和波旁两个贵族世家的后裔肯定会知道如何向法国皇帝和教皇讲明情况并让他们相信拯救她丈夫那摇摇欲坠的帝国不仅符合墨西哥的利益而且符合法国和天主教会的利益。

外交大臣卡斯蒂约、邦贝勒斯伯爵、贝拉斯凯斯·德·莱昂先生、巴耶伯爵、德尔·巴里奥太太和忠心耿耿的侍女马蒂尔德·德布林格尔跟随皇后一起前往。7月7日,也就是临行前两天,卡洛塔最后一次在墨西哥戴起后冠参加了为马克西米利亚诺命名日在大教堂举行的感恩唱诗仪式。仪式结束之后,帕切科太太请求拥抱一次皇后,其他的宫女们也都眼眶里含着热泪拥抱了她。

据埃米尔·奥利维耶说,卡洛塔把原定用于防治墨西哥城洪灾的资金六万皮阿斯特挪作旅费了。

1866年7月9日那天清晨皇后起身登程了。天下着雨,很多路段难以通行。马克西米利亚诺一直把她送到阿约特拉。那是通往普埃布拉路上的一个小镇,坐落在雪山的一个山嘴上,以其出产的橙子甘甜而远近闻名。就是在那儿,也许还是在甜橙树下,马克西米利亚诺最后一次吻了卡洛塔:自此一别,他们就再也未能团聚。

这一切,马克西米利亚诺当时都还不知道呢。

关于卡洛塔精神失常的原因,有各种各样的理论和传说。有些史家,如révétions sur vie ti de axiilien 62 的作者阿德里安·马克斯,简直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马克斯断定卡洛塔是vaudoux63 的受害者,毫无疑问,他指的是曾经风行于海地及其他美洲黑人聚居地区但却从未传入墨西哥的伏都教。另外一些人却说墨西哥有人给卡洛塔吃了一种可以使人神经错乱的草药。当然,有人想要甚至曾经试图毒死卡洛塔或马克西米利亚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据说,曾经有人认为皇帝的慢性腹泻及其他种种不适就是一种企图用以毒死他的饮料所致。还有人说,可能是博尔达别墅那位belle jardière64 的父亲和丈夫的报复的结果。布朗肖上校甚至断言,马克西米利亚诺之所以不再去库埃纳瓦卡皇家别墅——墨西哥的petit trianon65 ——的原因是不想冒再被人用auvais café——有毒的咖啡——招待的危险。然而,皇帝不再去他的别墅可能是另有原因。比如,孔塞普西昂·塞达诺的怀孕:人们都在说她有了马克西米利亚诺的孩子。再有,皇帝不去,是因为他当时去了奥里萨巴,离那儿太远;最后,他又听到了共和军攻入库埃纳瓦卡并洗劫了博尔达别墅的不幸消息,在当时,和收复皇家别墅相比,还有许多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至于卡洛塔,据认为毒药应该是在她登船去欧洲之前不久下的,因为精神失常的最初症状出现在从墨西哥城到韦拉克鲁斯的途中。卡洛塔是在普埃布拉城过的夜。那天半夜里,她突然把陪同人员全都叫了起来,自己打扮整齐,说是要到该地原市长埃斯特瓦先生家去。尽管埃斯特瓦已经不住在普埃布拉了,人家还是给皇后开了门。皇后默默然而却非常激动地巡视了每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当她步入餐厅的时候,突然说曾经在那儿参加过一次为她举行的宴会,然后二话没说就回到了下榻的地方。

在所谓的墨西哥皇后中毒事件的传闻中,人们议论最多的草药叫作鞠躬草,其实就是曼陀罗,拉丁文学名为datura straoniu,一种有臭味的草,对哮喘病有一定的疗效,似乎可以造成暂时性的精神失常,只有经常服用,这种失常才会持续。所以,很难把卡洛塔的疯病归咎于鞠躬草。

iènie66 号邮轮事件被认为是卡洛塔早在离开墨西哥海岸前头脑就已经不大正常了的又一证明。不过,不应忘记,经过很不舒服的长途跋涉之后,卡洛塔的情绪十分激动,因为旅途中发生了一件肯定会勾起她不怎么愉快的回忆的事故:由于路况不好,她所乘的马车的轮子折断了。他们刚到墨西哥的时候,在从韦拉克鲁斯到普埃布拉的途中也出现过同样的情况。那一次,他们改乘了一辆共和派的马车。这一回,卡洛塔决心抓紧分分秒秒,于是就骑在马背上继续赶路。

此外,在前往韦拉克鲁斯的途中,据说皇后在好汉口附近听到了华雷斯的游击队唱的一支歌。那支歌的歌词儿据传出自著名的共和分子彼森特·里瓦·帕拉西奥67 之手。自从透露出皇后要去欧洲的消息以后,那支歌就传遍了整个墨西哥。歌词唱道:

永别啦,母后卡洛塔,

永别啦,我的宝贝心肝儿……

法国大兵已经卷起铺盖……

皇帝他也在把别人思恋。

埃贡·埃尔温·基施在一篇文章中列举了一系列可能导致皇后精神失常的草药,但是,他本人就排除了其中的好几种,比如印度大麻。对另外一些,存有疑问。喇叭花,又叫“圆圆眼花”,就是一例,据萨阿贡神父说,喝了这种花沏的水可以使人产生“恐怖的幻象”。

卡洛塔抵达韦拉克鲁斯以后见到的并不是恐怖的幻象,据某些历史学家说,而是那艘将要载她去欧洲的iènie号邮轮桅杆上随风飘扬的法国旗。卡洛塔气愤至极,声称不换上墨西哥旗就不登船。科尔蒂没有提及这一情节,雷纳克·富斯马涅伯爵夫人也讳而不谈。另外一些学者说,法国驻韦拉克鲁斯海军分队司令克卢埃只好让步,换了旗帜。卡斯特洛特含混其词,而其他人——老一代的当中有布朗肖、当代的里面包括吉恩·史密斯——却说,卡洛塔要求取下的不是iènie号上的而是将要把她送上邮轮的那只小艇或驳船上的法国旗,但后来——包括当时和整个旅途中——对iènie号桅杆上挂的法国旗却未置一词。

所有的传记作家和历史学家们对随后发生的事情的记述倒是没有任何歧异:卡洛塔再次发火,人们不得不再次慰解,起因是邮轮拉响了汽笛,很像是在催促皇后及其随行人员尽快登船似的。到了船上以后,卡洛塔抱怨机器太响,于是就不得不在她的舱房的地上及四壁铺起和挂起厚厚的垫子。总之,打那以后,卡洛塔就再也不知道iènie号的桅杆上飘着的是哪国国旗了,因为她一直单独躲避在舱房里——就连在停船两天的哈瓦那也不肯下船——忍受着晕船和可怕的偏头疼的折磨。可以设想,厚垫子即使能够减弱一点儿机器的噪声但却无法让卡洛塔不再听到《母后卡洛塔》那粗俗的歌词:

看那水手却是喜笑颜开,

把悠闲的小曲挂在嘴边。

船锚正在被缓缓地拉起,

哗啦啦作响的是那铁链。

轮船随着波涛颠颠簸簸,

恰好似皮球在跳跳弹弹。

再见啦,母后卡洛塔啊,

再见啦,我的宝贝心肝儿!

然而,不管卡洛塔在离开墨西哥之前或在她长时间关在船舱里(被偏头疼和酷热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期间是否就已经神经错乱,毫无疑问,那对墨西哥皇帝及皇后紧追不舍的背时和厄运以及其他种种他们不能左右的事情使她在法国更加容易生气动火而且还很可能加速了她的神经错乱。比如说吧,当她抵达圣纳泽尔(唯一在那儿等着她的重要人物就是阿尔蒙特)的时候,市长竟是个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个卡洛塔的糊涂蛋,居然用一面秘鲁国旗接待来自大西洋彼岸的一位皇后的突然造访:对于一个外省官员来讲,区分美洲那些奇妙国家也许是很难的。这只能说是时运不佳,而绝对不会是别的。

到了巴黎以后,法国皇帝的代表和车马在奥尔良车站等着迎接卡洛塔,可是她却偏偏是在蒙帕纳斯车站下的车,尽管皇后可以理解为一个精心安排的细节以示羞辱,但实际不过又是时运不济罢了。

然而,路易-拿破仑虽然没有明白说出但却通过下卢瓦尔省长在南特交给卡洛塔的那封公然示意她先去比利时看望哥哥们的电报流露出来的不想见她的意思可就不是背时的问题了,而是故意怠慢。另外一件与时运扯不上边儿的事情是不请她在杜伊勒里宫下榻而安排她去住旅馆。这些侮辱并不是路易-拿破仑终于以一切应有的礼仪在圣克卢接见了她和小皇太子脖子上吊着阿兹特克之鹰勋章在阶前恭候并殷勤地牵着她的手为其带路的事实所能补偿得了的:皇帝之所以接见了她,那是因为她斩钉截铁地告诉欧仁妮,如果路易-拿破仑拒不见她,她就强行闯进圣克卢宫:je ferai irruption68 。

在认为马克西米利亚诺对卡洛塔的爱是虚伪的和表面上的人们当中,有人设想卡洛塔本可以找一种能够治好丈夫那所谓的不育症以便生下一男半女并从而赢得他的倾心。这跟事实不符:说明他们之间没有夫妻关系的证据几乎是确凿无疑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也有人在说(也许只不过是一种传闻)卡洛塔戴着厚面纱去过一位专营草药的女人的店铺,那个女人把她认了出来,由于那个女人是华雷斯的信徒,所以捣了鬼,给的是一种土话叫作teoxihuitl的毒蕈,意思是“神的肉”,据费尔南多·奥卡兰萨在其《墨西哥医药史》中讲,这种毒蕈可让人精神永久狂乱而又不致死。

吃了“神的肉”而中毒的人似乎都是狂暴攻击型的,埃尔温·基施认为,这正可以解释卡洛塔在圣克卢宫的举止。墨西哥皇后在同路易-拿破仑、欧仁妮及其大臣们的会见过程中究竟有多大的攻击性,如今已经很难弄得清楚了。比如,人们怀疑她竟会到了大声对路易-拿破仑说什么她这位血管里流淌着波旁和萨克森两个家庭的高贵血液的公主永远都不会在他——un parvenu69 ——那样的来历不明的暴发户面前卑躬屈节的地步,但是却必须承认这又是一件可能会发生过的事情。首先,所有的历史学家都认为卡洛塔和路易-拿破仑及欧仁妮的谈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激烈的,有时还是前言不搭后语,甚至对法国皇帝和皇后来说还带有一定的侮辱性。至于说路易-拿破仑不止一次地当着卡洛塔的面流泪和欧仁妮曾经晕倒过因而不得不让她嗅英国兴奋剂并剥掉她的鞋袜用花露水去搓她的脚丫和踝骨,不仅可能真有其事,而且可以断定并非非常离谱,因为当时路易-拿破仑确实重病缠身,武装干涉墨西哥的冒险行动失败的大部分责任开始转到了欧仁妮的肩上去了。

与此相反,有些话倒确实是见诸许多文献的,像那句著名的je ferai irruption(我将硬闯)以及其他大多数历史学家们加之于卡洛塔之口的言辞就是有案可查的。比如:“陛下,我来是为了让一项事业——您的事业——免遭失败”似乎就是卡洛塔头一回(也就是66年8月11日)在圣克卢见到路易-拿破仑时的开场白之一。两天以后就出现了那一著名场面:卡洛塔从随身带到欧洲的无数信件(不包括她和马克西米利亚诺共同起草的、包含着一系列只能被路易-拿破仑看作是强词夺理言词的长而又长的《备忘录》)中,毫不客气地亮出了路易-拿破仑于1864年3月当马克西米利亚诺宣布不打算接受墨西哥皇位时写给身在望海的大公的信的原件。在那封信中,路易-拿破仑对马克西米利亚诺说道:“陛下到了墨西哥以后,如果我突然提出不能履行您已经确认了的条件,到那时候,您将会如何看待我呢?”对路易-拿破仑来说,这也有点儿太过分了。三天后,也就是14日,召开了大臣会议,会议决定停止对墨西哥的干涉。国防大臣兰顿元帅受托将这一决定通知卡洛塔。8月18日,路易-拿破仑亲赴格朗德饭店拜会墨西哥皇后。科尔蒂说,经过长时间的会谈之后,路易-拿破仑告诉卡洛塔别再有别的指望了、更不应抱任何幻想。气愤至极的卡洛塔回答说,直接受到这件事情影响的是路易-拿破仑而不是别人。随后,法国皇帝似乎是默默地站了起来、略微点了点头就离开了房间。

卡洛塔明白在法国已经无事可做了。有些历史学家认为,卡洛塔之所以会精神失常只是因为她的帝国连同她的世界一起开始在其脚下坍塌。但是,在她离开法国的时候,尽管路易-拿破仑拒绝继续支持马克西米利亚诺,事情尚未到达不可挽回的地步。路易-拿破仑还没有做出把外国军团也一起撤出墨西哥的决定,甚至卡洛塔抵达巴黎后的最初几天里还有理由怀有一定的希望。尽管欧仁妮在埃斯琳公主、卡雷特夫人及侍臣科塞-布里萨克等宫廷官员陪伴下第一次去宾馆看望卡洛塔的时候就曾有意——虽然不很成功——要把谈话引向诸如查普特佩克的irées70 、库埃纳瓦卡之游等一些俗不可耐的题目上去,但是此后卡洛塔还是接待过路易-拿破仑手下的几位像是能够理解她并支持她的大臣。只有奥地利驻巴黎大使里夏德·梅特涅一个人曾经提醒过她已经不该再对法国抱任何希望了,可是,路易-拿破仑的臣属们,也许是由于害怕惹恼卡洛塔吧,全都口是心非。卡洛塔同他们谈了许多问题,涉及财政、海关、墨西哥教会、组建墨西哥军队、法国军队的撤离、巴赞元帅(好像对之进行了毫不容情的攻击)等许多方面。国防大臣兰顿表面上赞成卡洛塔的全部观点,但是心里却另有主意。财政大臣富尔德听得十分认真,当卡洛塔提及墨西哥的丰富资源的时候,他的眼珠子甚至都亮了起来并且说道:他如果年轻的话,也会到墨西哥去的。但是,富尔德当时就已打定主意提出(后来也真的那么做了)拒绝卡洛塔的一切要求,因为,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逼使马克西米利亚诺禅位。最后,外交大臣吕伊斯对卡洛塔的一切说辞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致,竟使卡洛塔相信他是支持自己的并将这种想法写信告诉给了马克西米利亚诺。然而,墨西哥皇后并不知道吕伊斯的辞呈当时就装在口袋里,9月初路易-拿破仑就接受了他的辞职。更有甚者,卡洛塔还在巴黎格朗德饭店的房间里接待了一位意想不到而不怎么受欢迎的来访者:阿利西亚·伊图尔维德。科尔蒂伯爵没有提及此事,但是凡提及者都说卡洛塔答应把儿子还给她,条件是他的亲属必须将因他而得到的金钱退还给墨西哥帝国。总之,到了那时候,马克西米利亚诺也只好认可舍弃小伊图尔维德了。

如果卡洛塔第一次发病真的不是在圣克卢而是在梵蒂冈、在庇护九世对她说教会也无能为力、在教皇们用以否决违背传统或教会利益的要求时惯用的那著名格言式套话non possu(我们不能)明白无误地说出口之后,那么,也许更有理由认为卡洛塔的发病是因为她意识到法国、梵蒂冈、整个欧洲全都抛弃了墨西哥帝国。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橘子水杯事件发生在卡洛塔到巴黎之初。当然,现在已经无法确切地知道,墨西哥皇后在同路易-拿破仑及欧仁妮的某次会晤过程中,当卡雷特夫人端去橘子水并给她奉上一杯的时候,是否真的惊呼过:“陛下,他们要毒死我!”有一位作者,也就是安德烈·夏泰洛,将当时的场面进行了戏剧化了的描述,甚至让卡洛塔讲出了更为激烈的言辞:“assasss! issez-oi! reportez votre boisn epoinnée!”照字面翻译过来就是:“杀人凶手!滚一边去!……拿走你们这下了毒的饮料!”这样一来,卡洛塔就对法国皇帝和皇后提出了公开的直接指控。事实可能真的就是这样,或者,如其他历史学家们所说,也许卡洛塔当时只是没有喝那橘子水罢了,而是后来从法国到意大利途中在路易-拿破仑提供的皇帝专用车箱里才说圣克卢宫里有人想用下了毒的橘子水害死她。此外,没有理由认为她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给教皇,只要发挥一点儿想象力,就完全可以像伯莎·哈丁那样让她对惊讶、疑惑的庇护九世说出:“santissienia i hanneo venenato!”——“教皇陛下,我很害怕:路易-拿破仑和欧仁妮曾经对我下过毒!”

这是卡洛塔第一次觐见时的事情,也就是说,发生在巧克力杯风波的前一天。此外,历史学家埃贡·德·科尔蒂在谈到皇后从头到脚穿着一身黑衣服一大早闯进梵蒂冈迫使教皇再次接见了她以后,只字未提卡洛塔曾经把手伸进教皇的巧克力杯。伯爵只是说皇后拒绝了端给她的头一杯巧克力,但是当人家又给她端去了一杯之后,她又把那头一杯喝了。相反,别的历史学家们却竟至断言卡洛塔把三个指头——食指、中指、无名指?——插进巧克力中,然后再抽回来用嘴去嘬。不过,那些持这种说法的人却没有提及卡洛塔的手指是否被烫了。许多作者倒是一致说到墨西哥皇后第二天把胳膊烫了,那是因为她在圣维森特·德·保罗孤儿院的厨房里突然把胳膊擩进了滚开的汤锅里,巨大的疼痛使倒霉的卡洛塔当场昏了过去。看来,正是利用那一机会才给她套上拘束衣弄回到了宾馆里的帝王套间。

近代某些学者否定了卡洛塔是由于草药中毒而致疯的说法,因为她的症状——或者说现在知道的症状——和至今已知的任何草药的药性都不相符。关于她精神失常的原因,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卡洛塔怀孕了,当然,不是跟马克西米利亚诺。有人说那孩子的父亲可能是墨西哥的费利西亚诺·罗德里盖斯上校,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却让人联想到:如果她真的怀孕了,孩子的父亲很可能是比利时军团司令范德施密森。卡洛塔非常清楚,当人们知道了她肚子里怀着一个杂种——如果这种说法符合事实——之后肯定会成为一大丑闻,这种担心足以加速她的精神狂乱。后来的事态似乎更加助长了关于怀孕的说法:皇后被她的哥哥佛兰德伯爵——专程去意大利——从罗马带到的里雅斯特以后在望海的gartenha71 中幽闭了好几个月,除了医生和几名侍女之外,任何人都无法与之相见。甚至还有人说卡洛塔早在到达望海之前就生了一个孩子,那孩子是她睡在梵蒂冈的那天夜里出生的。然而,果真如此的话,在她到达巴黎或罗马的时候,就该能够看得出她怀有身孕。但是却没有任何这种迹象。再说啦,她在法国和意大利时穿的衣服似乎也不是那种能够遮掩得了高月妊娠的。

是的,卡洛塔确实在梵蒂冈过了一夜,不过,关于事情的经过和在什么地方过的,却众说纷纭。一些历史学家说,早餐之后,教皇把皇后带到了图书室,随后,趁卡洛塔一时疏忽就溜之乎也啦。他们接着讲道,于是皇后拒绝离开,过了几个钟头以后,有人搬去了一张床,让她在那儿过夜。第二天,以参观孤儿院作诱饵,才把她引出了教廷。不过,据科尔蒂在axiilian und charlotte von xiko 72 中说,早餐以后,教皇请教皇卫队的博西上校陪皇后去图书室。后来,卡洛塔要人带她去梵蒂冈花园,喝了那儿的喷泉里的水,而后答应和安托内利红衣主教共进午餐,不过提出了一个条件:德尔·巴里奥夫人和她必须同时进餐并共用一套餐具,到了晚上,人们试图劝她回到宾馆去,可是她却说到了那儿她就会落入凶手的包围之中,因而拒不离开梵蒂冈。科尔蒂说,教廷从未在夜里接待过女宾,只是由于卡洛塔嘶声嚎叫,教皇才特许她在图书室里睡了一夜。

科尔蒂的axiilian und charlotte von &246;die ees kaiser 73 。这本书并不因为是缩编而就不是大部头和不是有价值的资料来源。不过,在缩编过程中,却删去一些堪称珍贵的历史和文学材料的轶事和场景。比方说吧,在die tra&246;gdie ees kaiser 中,科尔蒂就没再收入孤儿院的情节,而这在该书的第一版中却包含着绘声绘色的描述:皇后在把胳膊擩进汤锅之前看到人家递给她品尝味道用的勺子脏糊糊的,于是就大叫“那勺子上有毒!”。这时候,她才把胳膊伸进了锅里并立即疼得昏死过去。回到宾馆的时候,卡洛塔已经清醒,所以死也不肯下车,人们只好硬把她拖进了房间。在缩写本里,不仅删去了这个故事,而且还改变了整个情节,说什么:皇后在梵蒂冈过了夜之后,第二天口授了几封信,随后情绪就安定了下来并且同意被带回宾馆。此外,不同于第一版,die trag&246;die ees kaiser 没说卡洛塔同教皇进过早餐后就留在了梵蒂冈直到第二天才离开,而是说直到晚上八点来钟博西上校才说服她回宾馆,可是十点左右她又离开宾馆返回梵蒂冈并大呼小叫地要求留宿。书中写道:这时候,接待她的帕卡大人吩咐收拾出一个房间来让墨西哥皇后就寝。也就是说,在缩编本中,梵蒂冈的图书室变成卡洛塔临时卧室的情节不见了。随之消失的还有一些其他细节:据科尔蒂在axiilian und charlotte von xik o中说,教皇让人搬进图书室的烛台和精美家具——包括两张床,一张给卡洛塔,一张给德尔·巴里奥夫人——以及,虽然科尔蒂和其他任何历史学家都未曾提过,但是可以想象得出,教皇是不会忽略一个那么重要的细节的:准备两个尿盆或者叫夜壶,一个给卡洛塔,一个给德尔·巴里奥夫人。

无论第二版的删削、省略或改动——有些也许是由于后来有所怀疑或者又发现了新的材料和实证——的原则是什么,事实是,看来几乎所有晚于科尔蒂的传记作者和历史学家全都读过这种或那种版本,不过很少有人两种都读过。然后,各种迹象表明第一版流传更广,所以,尽管科尔蒂修改了自己的著作,诸如卡洛塔连胳膊肘都一直擩到了滚沸的汤锅里、卡洛塔被人拖上了罗马饭店的台阶,卡洛塔在明晃晃的烛光下躺在置于梵蒂冈图书室书稿中间的床上等荒诞情节无论如何还是永远地留在了人们的记忆之中。

不过,另外一些事情却见之于两个版本,如信件、杯子和猫。那些信件是卡洛塔在教廷过了夜之后写的。写给她“至爱的宝贝儿”马克西米利亚诺的实际上是一封诀别信:卡洛塔对他说,她很快就会死去、被人毒死,她把自己的全部财产和首饰都留给马克西米利亚诺,她不想被人解剖,她希自己能被埋在圣彼得大教堂墓地并尽可能地靠近那位使徒的墓穴。

我们说过,两个版本中都记载了卡洛塔从梵蒂冈拿走了一只杯子用以从罗马的各个喷泉水中舀水喝,庇护九世在皇后离开罗马之前写给她的信中除了说自己将为她的灵魂复归宁静而祈祷之外还请她把那只杯子留下。最后,那只猫是遵照卡洛塔的明白无误的指示带进宾馆房间的,目的是用它来检测所有为她而准备的食物。科尔蒂的著作的两个版本均未提及鸡的问题,但是其他作者却说还把一只鸡也弄进了宾馆的房间,为的是让卡洛塔能够吃到亲眼看着生出来的鸡蛋。事实上,皇后自从到了罗马以后几乎只吃她自己从沿街叫卖的小贩手中买来的甜橙和核桃,并且在挑选的时候总是拿起来看了又看以确保里面没有被注射进去什么东西。后来,卡洛塔甚至拒绝别人帮她梳头,因为她认为梳子齿上也可能抹有毒药,这种疑心病,这种以为身边的一切全都有毒的念头与日俱增,以至于到她哥哥佛兰德伯爵抵达罗马接她去望海的时候,她已经是只要睁开眼睛看到的全都是抹了毒药的勺子、叉子。对皇后来说,就连她准备用以写信的鹅翎笔上的干墨迹也变成了马钱子碱。

当然,这支鹅翎笔很可能是某位历史学家胡诌出来的。也许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猫不猫的问题。多几个细节也好,少几个细节也好,重要的是,比方说只要点明卡洛塔喝过一眼喷泉里的水,就足以说明她已经精神失常。历史学家们告诉我们说,卡洛塔用梵蒂冈的杯子舀罗马的泉水喝,而罗马是个多泉的城市,如果真像有些作者说的那样,也就是墨西哥皇后每天都要换一个泉眼,那么就可以设想:第一天早晨喝了贝尔尼尼的河泉里的水,第二天就得是摩尔泉的;头一天晚上去了海神泉,第二天晚上就得去龟泉或船泉。其实全都一样。说一样,那是因为,只要她喝了诸泉中的一眼里的水,只要她那天清晨由德尔·巴里奥夫人陪着在去梵蒂冈的途中吩咐车夫直奔特雷维广场那第一泉——特雷维泉——并且面对着波洛公爵宫、面对着由特里同驾驭着的两匹白色海马拉着破海而出的战车上的威武的俄刻阿诺斯74 不是用杯子舀而是用手捧起那从永恒不变、光洁可鉴的白色大理石中喷涌而出的清凉甘甜的水急不可待地喝了下去,只要有一次看到她穿着一件黑衣服跪在世界上最美的泉边,就足以知道墨西哥皇后比利时的卡洛塔·阿梅利亚在欧洲疯了。

马克西米利亚诺是在几个星期之后才知道卡洛塔精神失常的。卡洛塔在梵蒂冈的古本书的包围中醒来的时候是1866年10月2日。就在那一天,墨西哥的《帝国日报》登出了一条简短的消息说皇后在欧洲已经完成了使命。当月的18日,马克西米利亚诺收到了两份电报,一份来自罗马,另一份来自望海。电报说卡洛塔病了并已召请里德尔医生赶赴的里雅斯特。马克西米利亚诺当时正巧跟66年当年才到墨西哥的宫廷军医萨穆埃尔·巴施大夫在一起,于是就问他是否听说过里德尔大夫。巴施并不知道马克西米利亚诺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个,所以就告诉他说里德尔大夫是维也纳精神病院院长。

理所当然,这一情况如同炸弹,从那以后,负担已经十分沉重了的马克西米利亚诺又增加了一个新的烦恼。皇帝当即决定去奥里萨巴城。他的行动引起了种种议论:有的说卡洛塔就快从欧洲回来啦,马克西米利亚诺的奥里萨巴之行是为了到从韦拉克鲁斯港至墨西哥城的途中去同皇后会合;也有人说马克西米利亚诺已经让人收拾好了所有个人财物和文件准备送至韦拉克鲁斯港装上停泊在那儿的奥地利的丹多洛号巡洋舰。布朗肖上校却在其《回忆录》中断言马克西米利亚诺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向欧洲运送家具和艺术品了,在这后者当中,有许多是他在墨西哥弄到手的。布朗肖还说,此外,马克西米利亚诺想方设法从某些省级博物馆里“弄出”了大批古代大师的绘画作品“运往望海”。上校的一份报告称,来自查普特佩克城堡和博尔达别墅——被洗劫之前——的家具汇总到了帝国宫,在那儿同其他物品一起包装成为六十只大箱子,然后于一天清晨由一支奥地利军队护送着运走了。与此同时,马克西米利亚诺还请赫茨菲尔德给在美国的雷塞古埃写信,请他租一艘快帆船到韦拉克鲁斯去接皇帝去欧洲,以备丹多洛号船长拒绝承担这一任务。雷塞古埃遵旨照办了,几天以后,一艘名叫马利亚号的船就已准备扬帆驶向韦拉克鲁斯。最后,克多利特施上校也接到了卖掉作为马克西米利亚诺私产的奥地利大炮。

马克西米利亚诺的奥里萨巴之行和路易-拿破仑的特使卡斯特尔诺将军抵达墨西哥的时间不期而合,双方在马克西米利亚诺送别皇后的小镇阿约特拉相遇了。马克西米利亚诺拒绝接见卡斯特尔诺,继续向奥里萨巴进发。皇帝和法国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坏,日甚一日。在此之前,当巴赞元帅前往圣路易斯去督促部队加速集结的时候,皇帝也以身体不适为借口避而不见。元帅和马克西米利亚诺的“干亲家”之谊(马克斯和卡洛塔曾主持过巴赞和佩皮塔·佩尼亚的第一个儿子的洗礼)看来也没能帮助他们改善关系。法国人耿耿于心的是马克西米利亚诺一向把法国军队称之为“辅助”军队以及最后一次——65年9月16日——庆祝墨西哥独立节的时候马克西米利亚诺竟然连一次都没提法国军队。皇帝从未去过法国军队医院,他参加了德于亚尔(比利时皇帝利奥波德二世的朋友、在冷水河被华雷斯的游击队而不是一群强盗杀害)的葬礼,但却对兰赖的丧葬置若罔闻。

法国人与奥地利军团及比利时军团之间的关系也已经恶化,奥地利军团司令图恩竟然违抗巴赞让他开赴图兰辛戈的命令,率领自己的人马继续留守普埃布拉。皇后卫队的比利时士兵们当时也驻扎在普埃布拉。布朗肖评论道:马克西米利亚诺当然愿意把最忠诚的部队留在通往韦拉克鲁斯的交通线上。

卡斯特尔诺权力很大,如果他认为必要,完全可以撇开巴赞而指挥所有的部队。他此次的使命是两个:催促法军撤离和说服马克西米利亚诺禅位。显而易见,当时路易-拿破仑已经再也不想管墨西哥的事情啦,对此,他在写给马克西米利亚诺的一封信中讲得再清楚不过了,他说:法国已经没有一分多余的钱和一个多余的人(ni un écu ni un ho de ps)了。与此同时,鉴于美国的态度越来越具有威胁的性质,所以也就已经开始有计划地放弃许多战略要地。蒙特雷再一次(第四次)被放弃,此外还有索诺拉和锡那罗亚两个州,这就意味着丧失了重要港口瓜伊马斯和马萨特兰。另一方面杜埃将军也被迫违心地撤出了坦皮科。华雷斯的军队收复那座城市以后所做的头一件事情就是在市中心广场立起绞架吊死了帝国政府任命的州长。

任何人都会觉得马克西米利亚诺不需要卡斯特尔诺去说服,因为将财物及文件运装上船和离开首都似乎表明他已经决心离开墨西哥。然而,在这一点上,也和他的其他一切作为一样,马克西米利亚诺又一次暴露出了性格上的弱点。

一份向墨西哥人民说明自己的主旨的告示始终未能付梓。此外,据说弗兰茨·约瑟夫也不会让他进入奥地利或者他自己的领地。据皮埃隆披露,新任奥地利大使曾经对他说过,弗兰茨·约瑟夫甚至都不会允许他在望海或拉克罗马岛落脚。如果没有忘记埃洛因于那年七月从维也纳写给马克西米利亚诺的信中说过的话,那么,这也就不是那么不可思议的了。在那封信中,不只是证实了奥地利的诸位大公们有意将自己的宫殿置于墨西哥国旗的保护之下以免遭普鲁士人的侵扰,而且还告诉他:在萨多瓦惨败之后不久,有一次弗兰茨·约瑟夫移跸美泉宫,一路上人们那阴沉的静默只曾被一句口号所打破,那也就是:“马克西米利亚诺万岁!”

马克斯似乎很后悔曾对巴赞失礼并试图重新取悦于法国人。他曾想允许法国在特万特佩克地峡修筑一条铁路和开凿一条运河并让两个法国人当了他的内阁大臣:由奥斯蒙将军执掌国防部,让总军需官弗里昂掌管财政。这两个人得到了马克西米利亚诺的绝对信任,他说:“有了他们二位,我可以在三个星期之内完成巴赞三年都没有或者说都未能做到的事情。”可是,路易-拿破仑意识到了马克西米利亚诺的这一举动旨在要法国更直接地承担财政责任和参与未来的军事行动。奥斯蒙和弗里昂在位的时间只有两个月,因为他们必须做出抉择:放弃大臣的职位或离开法国军队。

马克西米利亚诺支开了一位好朋友,那就是禅位论的大力鼓吹者之一赫茨菲尔德,将其派往欧洲通报他的回归。与此同时,他还甩掉了秘书处主管皮埃隆,在动身前往奥里萨巴的时候将其留在了墨西哥城。正如卡洛塔在一封信中建议的那样,马克西米利亚诺身边很快就不再有法国人了,但是皇帝也没有(原因之一是做不到)依靠“当地人士”(这也是卡洛塔的忠告),与之相反,如科尔蒂所说,在投入极端保守派的怀抱并放弃自己的政治信念的同时再一次在神权面前屈服了。曾经主持过“拥戴”了马克西米利亚诺的名噪一时的名流大会的特奥多希奥·拉雷斯被任命为新的内阁总理大臣,而已经从罗马归来但却没有像事先许诺的那样口袋里面装着同教廷的和解协议的费舍尔神父开始对马克斯产生越来越大的影响。被布朗肖称之为“热情而滑稽的苦行僧”的费舍尔在卡洛塔去了欧洲之后竟然搬进了她的房间以期能够同马克西米利亚诺保持更为密切的联系。

1866年10月31日,马克西米利亚诺怀揣好几份退位诏书的草稿和修改稿,由拉雷斯、费舍尔、巴施医生、博学的彼利梅克陪着,在三百多名克多利特施上校麾下的轻骑兵的护卫下,告别了墨西哥城。萨穆埃尔·巴施医生在其《往事悠悠墨西哥》一书中提到马克西米利亚诺当时说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老婆疯了。这些人正在用文火将我烧死。我要归去。”据说,就在那几天里发现了一起暗杀马克西米利亚诺的阴谋。这是墨西哥籍将军托马斯·奥霍兰告诉皇帝的,他还说已将阴谋头目及其十一名同伙全都绞死了。巴施大夫认为那是奥霍兰编造的一整套瞎话。不过,他们倒是送给了马克西米利亚诺一件被巴施称之为nto ori75 :一支步枪,据墨西哥将军说,那是凶手准备用以加害他的武器。前往奥里萨巴的途中,马克西米利亚诺差点儿在索基亚潘镇宣布退位,只是考虑到那个小地方对如此重大的事件来说太不相称才没有那么做,当然了,费舍尔及其他朋友们——被马克斯称之为“绅士和官僚”——也极力进行了劝阻。巴施说,马克西米利亚诺问费舍尔:“我应该退位吗?或者是应该不退而别?”那位昔日的淘金者建议他禅位给拿破仑三世,但是马克西米利亚诺却觉得那个主意“过分阴险了点儿”。此外,尽管在奥里萨巴为皇帝举行了热烈的欢迎仪式,但是一路上行进缓慢,条件极差,令人不快的事情接连发生。马克西米利亚诺持续失眠、拉稀和发烧,不止一次地被迫在阴冷的房间里过夜。有一次在一个叫作桥头磨坊的地方,他被附近畜栏的马、牛、羊吵得几乎彻夜未眠。不过,最可恶的事情倒是发生在阿库尔金戈,为皇帝拉车的六匹白马被人偷走了。

到了奥里萨巴以后,皇帝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点儿,就像每次远离首都到了乡下一样,除了一些别的事情之外,把主要心思全用在采集花草和由彼利梅克陪着到丝兰和咖啡树丛里去逮蝴蝶、闪色金龟子及其他昆虫。与此同时,他也在筹划通过发行每年“开彩”十二次、面额分别为五比索和十比索的国家彩票的办法来筹集更多的公共教育经费的新计划。也是在奥里萨巴,他决定废除早就对巴赞元帅讲过打算撤销的那严苛的《十月三日法令》。不过,他的自相矛盾的脾性未改,同时又给墨西哥的官员及朋友们写了一大批辞行的信件,那些信件的开头全都是“值此即将离开亲爱的祖国之际……”,不过那些信件却全都留在了一只抽屉里。

墨西哥历史学家胡斯托·谢拉说,在奥里萨巴,经常想起关于埃尔南·科尔特斯在一次惨败76 之后坐在塔库瓦一棵树下痛哭的传说并不止一次地自问是否有一天也会需要找一棵自己的“悲惨之夜”的树来发泄内心的苦闷及失败的烦恼的马克西米利亚诺实际上成了个被囚禁的王子,的确如此,只不过是自我囚禁罢了。这一断言在一定——也许是很大——程度上符合实际情况。不过,正是那些不愿意马克西米利亚诺禅位的人造成了他的孤立和犹豫不决。不只是费舍尔神父,皇室大臣阿罗约也开始向马克西米利亚诺施加压力,要他返回墨西哥城。唐·特奥多希奥·拉雷斯一再陈述他的墨西哥支持者们一旦被遗弃后可能会面临的危险,甚至竟然提请他不要忘了自己在望海时手放在《福音书》上发过的誓言。巴施大夫告诉我们,新任财政大臣拉昆萨曾经跟马克西米利亚诺谈到了哈布斯堡家族的名声问题。此外,法国军队即将撤离的本身也应从两个几乎截然不同的角度来予以评估:一方面,意味着是一种危险;但是,另一方面,又可以被看成一种解脱,说不定帝国政府会因此而得到美国的承认,因为蒙托隆曾在写给马克西米利亚诺的一封信中说过:门罗主义反对的是在墨西哥有占领军,但却没有任何理由反对得到本国军方支持的君主政体。卡洛塔也持这一观点。然而,当然了,法国人也好,美国人也好,说是不可相信的。不是有人对他说过蒙托隆偕夫人参加了西沃德在华盛顿为马尔加里塔·华雷斯举行的、约翰逊总统亲自出席了的宴会吗?西沃德在其加勒比之行过程中曾绕道圣托马斯岛去会晤圣安纳不也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吗?总之,美国到底支持谁呢?是华雷斯还是圣安纳?这位老将军不肯服输:他把自己的计划和野心和盘托给了一个名叫贝阿尔恩的法国中尉,那位中尉途经圣托马斯时就跟将军开了个玩笑说自己是德国人。至于帝国可否期待从别的国家——比方英国——得到援助的问题,有理由感到乐观才是。诚然,作为维多利亚女王的舅舅而一直对圣詹姆斯宫廷很有影响的利奥波德国王的去世以及被一些人看作是“自由君主之冠”的帕默斯顿的去世可能意味着英国对马克西米利亚诺的支持会相应减少……不过新任英国领事对他很殷勤也是事实。不仅如此,彼得·坎贝尔爵士在去韦拉克鲁斯途经奥里萨巴的时候还说赞成皇帝的意见,也就是说,在一个全国代表大会做出决定之前,他不应该离墨西哥而去。马克西米利亚诺不仅接受了服从一个专门为此而召开的全国代表大会的决定的想法,而且似乎还说过:如果代表大会决定改君主制为共和制,他将率先向新的总统表示祝贺。

恰在那个当口儿,又有一件异乎寻常的事情危害了马克西米利亚诺在维也纳的地位。埃洛因在另外一封信中又一次谈及马克西米利亚诺在故国深得人心的情况。这位比利时人说,在奥地利,一方面是对马克斯的好感与日俱增,另一方面人民却在要求弗兰茨·约瑟夫退位。在威尼斯,万众一心,齐声颂扬他们原先的总督。那封同时还包含有关于拿破仑三世的病痛的难堪细节的信被埃洛因装进一个双层信封从布鲁塞尔寄给了le nsul du xie à new york77 。埃洛因忘了,美国正式承认的驻在那个城市的唯一领事是代表华雷斯的政府的,所以那封信自然就落到了他的手中。领事撕开信封、读了信的内容,在转给所谓的帝国领事之前,先让人抄了下来并把抄件交给了美国的报界。

在那封内容尽人皆知的信里,马克西米利亚诺可以找到重返维也纳的依据,当然,先决条件是他的哥哥允许他回到奥地利或他自己的领地。难道他的血管里流的不是哈布斯堡家族的血液?在奥匈王室继承人序列表中他不是被排在第二位吗?最后,不是有人对他说过路易-拿破仑准备建议弗兰茨·约瑟夫委任马克西米利亚诺为威尼斯总督以使奥地利不会为失去那一省份而过分痛心吗?用威尼斯取代墨西哥是可以保住名声的,当然,这无须埃洛因或者其他什么人通过书信向他指明:马克斯和卡洛塔一旦不再代表奥地利的奴役枷锁就最终会赢得威尼斯人的敬重和爱戴。

然而,除了另有一封古铁雷斯·埃斯特拉达的信(在信里,那位墨西哥人也谈及哈布斯堡家族的名声,而且,据科尔蒂讲,还是“居心叵测地顺着皇帝的心思写的”,所以深深地打动了他)之外,似乎还有一封从未有人见过的信。科尔蒂说,埃米尔·奥利维耶在l’expédition du xie 78 中把马克西米利亚诺的最后决心归因于他母亲索菲娅女大公的一封信,可是又说奥利维耶也从没见过那封信,他的论断只是依据拉戈男爵的说法,这位男爵告诉法国驻墨西哥大使阿方斯·达诺说自己了解到了那封信的内容。奥利维耶实际上是认为确有那封信存在并指出在当时的历史学家中只有凯拉特里意识到了那封所谓信件的重要性。据推测,女大公在信中讲到马克西米利亚诺回到奥地利——难得弗兰茨·约瑟夫会准他入境的情况下——后处境将是尴尬而屈辱的,所以马克西米利亚诺应该留在墨西哥面对一切危险。科尔蒂怀疑那封信压根儿就没有写过并且向读者摘录了索菲娅女大公几个星期前于圣诞节期间写的另外一封信,索菲娅在信中说,她完全 (强调是科尔蒂加的)同意马克斯留在墨西哥的决定,接着又说,她希望他在自己接受的国家里“能待多久就待多久并且能够保持自己的尊严”。不过,正如科尔蒂指出的那样,在那封保存在维也纳国家档案馆的信里,女大公根本就没有告诉自己的儿子,他如果要回奥地利,不仅不受欢迎,而且还会十分难堪。

然而,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让马克西米利亚诺留在了墨西哥:卡洛塔的精神失常。很可能当巴施医生告诉他维也纳的里德大夫是何许人的时候马克西米利亚诺就已经怀疑妻子在精神上出了毛病。从维也纳国家档案馆找到的以及鲁道夫·雷塞古埃伯爵掌握的大量信件中,埃贡·德·科尔蒂选出了几封卡洛塔写给马克西米利亚诺的信公之于世。这些信有的是用德文写的、有的是用法文写的,分别发自巴黎以及卡洛塔从巴黎到望海、再从望海到罗马的旅途中的不同地点。诚然,卡洛塔那些信件中的某些很长的段落不仅思路清晰,而且很难想象那么优美、细腻而缠绵的文字会出自于一个头脑不正常的人之手。毫无疑问,这得归功于她在意大利所受到的热情接待。比如,在科莫湖——“你那么喜欢的湖”(她写道)——岸边的艾斯泰别墅,卡洛塔在房间里看到了一幅马克西米利亚诺的画像,画像下面的说明是:governatore nerale del regno lobardo veo79 。在德森扎诺,加里波第的身着红衬衫的部队列队恭候,同意大利国旗一起迎风招展的墨西哥旗是由巴里的太太小姐姐们亲手绣制而成的,由于加里波第本人身体不适,哈尼将军代表rirginto80 的英雄接待了皇后并说马克西米利亚诺皇帝必将得到全欧洲的支持(oh, oui l’epereur axiilien entra&238;nerait toute l’europe avec i81 )。最为引人注目的事情之一是意大利国王还亲自专程从罗维戈到帕多亚去看望墨西哥皇后,尽管,我们已经说过,仅在几周之前一艘名叫re d’italia(意大利国王)号的战舰在利萨被一艘以此刻新兴意大利的君主正在向其致意的女人的丈夫的名字erzherzog ferdand ax82 命名的军舰所击沉。

利萨战役和望海城堡,卡洛塔在信中对马克斯说道,是那位“不在眼前的亲王”的两件举世惊叹的创举。关于望海,卡洛塔说:那个青藤凉亭已经变成了一大景观,花园里的雪松长得高极了,以及城堡餐厅里的皇冠上加上了墨西哥国徽,只不过根据老太医吉莱克的意见在皇冠的四周又加上了荆棘花环。她还说,66年9月16日还在望海庆祝了墨西哥独立节。至于利萨嘛,卡洛塔告诉她那“心爱的马克斯”:无敌舰队将在马克西米利亚诺的朋友、常胜舰长泰杰托夫的旗舰ferdand ax号率领下以战斗队形在城堡前面的海域一展雄姿。“oriture te satant83 ,”卡洛塔写道。信的末尾说:“ps ultra84 是你的祖先的座右铭。查理五世指明了道路。你是后继者。不要有怨言。上帝与你同在。”

这一切全都非常之好。非常之好,因为,在维罗纳和佩斯基埃拉,正如卡洛塔所说,新老欧洲竞相向墨西哥皇后献宠;在雷焦,全城的达官贵人盛装打扮倾巢而出去欢迎她;在曼图亚,为她鸣放了一百零一响礼炮。总之,在那些信中,卡洛塔字里行间表达出来的意思就是:在意大利,她,他们俩,受到所有人的爱戴。这一切,对马克西米利亚诺来说,的确是鼓舞人心的事情,但是,却不能去理会那些没头没尾突然冒出来的言辞,诸如:“共和制度像新教一样是个后娘”,“你拥有世界上最美的帝国”,“君主就像耶稣,总统只是个雇佣兵”,“奥地利即将失去所有的领地……而墨西哥必定会承袭强国的威势……只要你全心全意地治理帝国,不论是德意志还是君士坦丁堡,不论是意大利还是西班牙,任何一个国家都将赶不上墨西哥”:只有头脑不正常的人才会写出这类言不及义的话语。马克西米利亚诺肯定早在8月份卡洛塔从巴黎寄给他的最初几封信中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在那些信中,卡洛塔除了说欧洲的气氛令人讨厌而觉得压抑外,还对马克斯说道:路易-拿破仑是“世界的灾星和魔鬼的化身”,俾斯麦和普里姆都是他的走狗,欧洲大陆这个巴比伦85 使她想起了《启示录》四骑士。科尔蒂告诉我们:利奥波德国王有一幅丢勒的名画的复制品,在画面上可以看到,羔羊86 在揭去头四板密封着书卷的印签之后,四骑士——饥神、瘟神、死神和战神——冲向尘世以毁灭人类。看来,那幅画在卡洛塔小时候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从信中发现卡洛塔精神狂乱并非难事,也许,正如我们已经说过的,这正是马克西米利亚诺留在了墨西哥的理由。但是,事实很可能并非如此。尽管勃拉希奥受马克斯的委托去过望海,还有埃洛因也到那儿去过,很可能他们俩——此外再也没有别的人了——谁都没有写信或当面对马克西米利亚诺提起过卡洛塔那由于被害狂想而引发的荒唐举止的某些细节。所以,如果皇帝没有听说过关于橘子水、巧克力杯和滚开的汤锅的故事,没有听说过关于猫和鸡的故事,没有听说过有人曾经看见卡洛塔跪在地上从特雷维泉里舀水喝,没有听说过在博尔扎诺卡洛塔声称见到了为毒死她而专程去欧洲的保利诺·德·拉·马德里德上校装扮成的手摇风琴师、在艾斯泰别墅她指着一个农夫说那是想一枪打死她的阿尔蒙特将军、在罗马巴耶伯爵、库哈克塞维奇太太和博胡斯拉维克大夫因为被卡洛塔以投毒嫌疑的罪名下令通缉而被迫躲藏了起来,最后,没有听说过皇后觉得身边所有的人——包括望海的总管拉多内茨及何塞·路易斯·勃拉希奥在内——全都想要用毒药将她害死,甚至认为她的丈夫、她的宝贝儿、她那心爱的马克斯也有意要摆脱她,如果马克西米利亚诺对这一切全都毫不知情,那么就有理由认为人们不想让他为此而难过,也就是说,不想让他失去全部的希望。事情果真是这样的话,就可以设想他留在墨西哥是为了维护哈布斯堡家族的声望。

佛兰德伯爵于10月7日抵达罗马。第二天,卡洛塔打发人买了一颗纯金的心形首饰并在上面刻下了铭文:a aria santissia rinoscenza di esser stata liberata de un perilo di vita il 28-7-1886 carlotta iperatrice del ssi(献给圣母马利亚,以感谢她使自己度过了生死关头,1866年7月28日。墨西哥皇后卡洛塔)。随后,她吩咐将此件祭品送到了圣卡洛教堂。10月9日,她就跟着哥哥去望海城堡了。

1 此处为译者依据汉语音韵所杜撰,原文直译是“回头浪、咋呼、木铃”。

2 原文意为“吊床”,为使之能与“库埃纳瓦卡”谐韵做了改动。

3 黎塞留(1696—1788),法国元帅,曾参加莱茵战役、保卫过热那亚并将英国人赶出梅诺卡岛。

4 意大利文,意为“王子厅”。

5 意大利文,意为“亲爱的、最亲爱的”。

6 弗里德里希·吕克特(1788—1866),德国诗人,以娴熟运用多种诗体而著名,代表作为《爱情的春天》和《顶盔戴甲的十四行诗》。

7 法文,意为“小过失”。

8 英文,意为“遇事冷静”。

9 此为译者杜撰,原文直译应为“公猫”和“铁钩”。

10 此为译者杜撰,原文是“一头母牛”。

11 均为美洲土著语言。

12 波凯利尼(1743—1805),意大利杰出的大提琴家,多产的器乐作曲家。

13 尤利乌斯·路透(1816—1899),世界上最早的通讯社“路透社”的创始人,生于德国,1848年迁居法国,1851年迁居英国开办了一家电报公司,后扩大业务,用电报进行新闻通讯,1859年将拿破仑三世预示将在意大利爆发奥法战争的演讲稿发往伦教,非常成功。

14 法文,意为“忘忧”。

15 艾伯特(1604—1651),德国作曲家,以一卷歌曲集著称于世。

16 法文,意为“解释”。

17 德文,意为“解释”。

18 英文,意为“唐杜里咖喱酱”。唐杜里烹饪法是印度的一种烹饪方法,即将浸过调料的肉放在圆筒形炭火炉中烘烤。

19 法文,意为“爱华”。

20 此为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掺杂的语言,意为“女士用酒”。

21 此为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和法语掺杂的语言,意为“上好的女士用酒。”

22 此为西班牙语和法语掺杂的语言,意为“真是糟糕”。

23 意大利文,意为“你要耐心等待”。

24 上埃及尼罗河畔的城镇,以其纪念荷鲁斯的巨大神庙闻名。

25 杜尔哥(1727—1781),法国经济学家,重农学派主要代表人物之一,曾任路易十六的财政大臣。

26 黎塞留(1585—1642),法国政治家,名阿尔芒-让·普莱西,黎塞留地方的枢机主教,曾任商业和海运业国务秘书及御前会议主席。他反对哈布斯堡王朝在欧洲的霸权,主张法国国王拥有绝对的专制权力;在宗教方面,他把基督教新教徒视为眼中钉。

27 1598年4月13日法国亨利四世在布列塔尼的南特颁布的法令,给予信奉基督教新教的臣民以广泛的宗教自由;1685年10月18日由路易十四撤销,从而剥夺了法国新教徒的一切宗教自由和公民自由。

28 尤里安(332—363),古罗马皇帝,主张宗教信仰自由,361年继位,死于对波斯人的战争之中。

29 译者杜撰,直译应为“羊驼”。

30 译者杜撰,直译应为“破船”。

31 英文,意为“那东西很臭”。

32 法文,意为“恰如其分地”。

33 墨西哥独立纪念日,即国庆节。

34 法文,意为“冷盘”。

35 法文,意为“酱”。

36 意大利文,意为“奶油夹心冰淇淋”。

37 法文,意为“烧酒”。

38 此为俗名,根据文义译出,本节后面还有类似情况,不再一一注明。

39 约伯是《圣经·旧约》中的人物,以能忍耐著称。此段引文见《约伯记》第一章。

40 在西班牙语里,“孔塞普西昂”的含义是“受孕”。

41 意大利文,意为“跳鹅”,一种掷骰跳棋。

42 法文,意为“好孩子游戏”。

43 阿克巴·查拉乌德丁(1542—1605),印度莫卧儿王朝最伟大的皇帝。

44 约翰·沃利斯(1616—1703),英国数学家,伦敦皇家学会创始人之一。

45 第二次反法联盟战争中,1800年6月14日拿破仑在北意大利马伦戈平原险胜奥地利军队的一次战役。

46 浮士德传说中的魔鬼精灵,在歌德的戏剧《浮士德》里,他聪明、狡猾、冷酷、玩世不恭。

47 《圣经·新约·启示录》载:“天上又现出异象来。有一条大红龙,七头十角……站在那将要生产的妇人面前,等她生产之后,要吞吃她的孩子。”

48 拉摩里西尔(1806—1865),法国将军,曾任阿尔及利亚总督、国防部长。

49 圣阿尔诺(1798—1854),法国元帅,曾任陆军部长、克里米亚法军司令。

50 富尔德(1800—1867),法国第二共和国和第二帝国时期有影响的政治家,曾任路易-拿破仑的财政部长、国务大臣。

51 勒达是希腊传说中埃托利亚国王赛斯提欧斯的女儿、斯巴达国王廷达瑞俄斯的妻子,宙斯受其姿容的迷惑,遂化作天鹅将其勾引并与之结下私情。

52 曼特农夫人(1635—1719),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四的第二个妻子。

53 1857—1858年间由为英国东印度公司服役的印度士兵发动的反对英国统治的兵变,波及甚广,后被残酷镇压。

54 1518—1687年间曾存在于印度德干高原上的什叶派王国。

55 位于法国和意大利边境,从法国的莫达纳直通意大利的巴尔多内查,全长13,665米,建成于1871年。

56 意大利文,意为“生死关头”。

57 普鲁士和奥地利之间的七周战争中决定性的战役,发生于1866年7月3日。普鲁士的胜利导致奥地利被赶出德意志。

58 意大利文,意为“意大利之王号”。

59 德文,意为“费迪南德·马克斯大公号”,德文中的“费迪南德”到西班牙文中则变为“费尔南多”。

60 意大利文,意为“最亲爱的”。

61 路易大帝(1326—1382),即路易一世,匈牙利国王和波兰国王。

62 法文,意为《马克西米连私生活揭秘》。

63 法文,意为“伏都教”。

64 法文,意为“漂亮的女花工”。

65 法文,意为“小特里阿农”。小特里阿农为法国凡尔赛宫花园内的两座皇家别墅之一,原来是专为巴里伯爵夫人设计的。

66 法文,意为“欧仁妮皇后”。

67 彼森特·里瓦·帕拉西奥(1832—1896),墨西哥政治活动家和传奇小说作家。

68 法文,意为“我将硬闯”。

69 法文,意为“一个新贵”。

70 法文,意为“晚会”。

71 德文,意为“花园小屋”。

72 德文,意为《墨西哥的马克西米连和莎洛特》。

73 德文,意为《皇帝的悲剧》。

74 希腊神话中乌拉诺斯和该亚的儿子,提坦忒堤斯的丈夫,三千河中精灵和三千海中仙女的父亲。在荷马作品中,他是诸神的本源。

75 拉丁文,意为“可以使人联想到死亡的东西”。

76 1620年6月,西班牙远征军因当时的阿兹特克帝国都城特诺奇蒂特兰人民暴动而陷入重围,埃尔南·科尔特斯于6月30日至7月1日的夜里率众突围,损失惨重。这一事件在墨西哥历史上被称之为“悲惨之夜”。

77 法文,意为“墨西哥驻纽约领事”。

78 法文,意为《远征墨西哥》。

79 意大利文,意为“伦巴第-威尼托王国总督”。

80 意大利文,意为“复兴运动”。

81 法文,意为“噢,马克西米连皇帝确实赢得了整个欧洲”。

82 德文,意为“斐迪南·马克斯大公”。

83 拉丁语,意为“即将赴死的人们祝你健康”。原是古罗马角斗士们临上场时列队走过皇帝包厢前呼的口号,全句为“恺撒(或吾皇)万岁,即将赴死的人们祝你健康”。

84 拉丁文,意为“向前”。

85 上古时代位于美索不达米亚东南部、底格里斯与幼发拉底两河之间的巴比伦王国(公元前2000年初到前1000年末)的首都。在现代语言中已变成富足导致堕落的代名词。

86 即上帝的羔羊。古代以色列的先知以赛亚将耶稣比作甘愿自身忍受磨难以代人类赎罪的羔羊。据《圣经·新约·启示录》载,约翰看见上帝的右手拿着一本用七枚印签严封着的书。羔羊从上帝的手中接过那本书,次第揭开印封,将四骑士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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