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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 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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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是什么味道?这里有什么人快要死了?

食尸鹰

天色已经暗了,一辆式样很保守的黑漆马车在一条荒凉的小路上缓缓前行。

红袍老人眯着眼,倚靠在车厢的一个角落里,两个脸圆圆的财神就好像两张贴在墙上的年画一样坐在对面看着他。

其中终于有一个开口说话。

“那个人对你老人家好像很无礼。”

“不是很无礼,是非常无礼。”红袍老人居然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淡淡地说,“那个人无论对谁都非常无礼,在他眼中,一个活人跟一个死人的分别并不大。”

“他究竟是谁?”

红袍老人沉吟着,过了很久,才慢慢地说:“有一个人,十一岁的时候就用一把宰羊的刀杀了五条大汉,十三岁的时候削发出家入少林,不到两年就为了一个女人被逐出,还被戒律房的和尚用笞条捆得几乎烂死在山沟里。

“他没有死,据说是因为有十七八匹狼轮流用舌头舐他的伤,舐了七天七夜,才保住了他的命。

“他就跟这一窝狼在野山里过了两三年,十七岁的时候混进了镖局,先在马厩里洗马扫粪,后来干上趟子手,十八岁就当了镖师,十九岁就拖垮了那家镖局。

“后来的几年,他几乎什么事都干过,二十四五岁的时候跟着一艘商船出海,到了扶桑,三年后回来,居然已经变成了富可敌国的大亨。”

红袍老人叹了口气:“你们说,这么样一个人有没有本事?”

车厢里又没有人说话了。又过了很久,车马停下,停在一栋木屋前,车窗外灯光摇曳,四个人提着灯笼,四个人抬着顶软轿,等在外面。

老人慢吞吞地坐起来,慢吞吞地问:“你们要我到无鹤山庄去看看,现在我是不是已经去看过了?”

“是的。”

“你们答应过送我的东西呢?”

“三天之内,一定送到。”

“好,很好。”老人慢吞吞地下车,喃喃自语,“其实我也不懂,你们何必叫我去看呢?现在你们已经明知那个一身怪味的兔子要输了,又能怎么样?押进了赌局的赌注,你们难道还能收得回来?”

灯光远去,轿子抬走,两个人面对面地对看,我看着你,你看着我,在黑暗中看来,已经不像是两个年画上的财神了,却有点像是两个死人,两个输死了的人。

专吃死人的食尸鹰呢?

财神的门道

五十万两黄金的确是可以把人活活输死的,有时候甚至可以把一车一车的人都输得活活去上吊。

五十万两黄金,就算是财神也不大能输得起,幸好财神是很少输钱的。

这一次呢?

“那个红袍老鬼,真是个老鬼,可是这一次连老鬼都想不出咱们为什么要花好几万两银子请他,咱们的银子又没有发霉。”

说话的这位财神年纪比较大一点,大概有四十七八岁,看起来比木瓜还土,倒有点像是个刚从泥巴里挖出来的番薯。他姓张,有人叫他张老五,有人叫他五老板、五掌柜、五大哥,也有人叫他五大郎。

另外一个年纪比较小,比他更矮更肥,如果说他像番薯,这位仁兄就像是个砸扁了的番薯。他也姓张,排行第八。

“其实那个老鬼也应该知道,财神做生意总是有点门道的,否则就不是财神,是豪鬼了。”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两个番薯忽然变成了两条狐狸,圆圆滚滚的胖狐狸。

可是这一次他们能有什么门道呢?

木屋里居然热闹得很,这栋前不沾村,后不搭店的木屋,原来是个赌场。场子里挤满了人,大多数是见不得人的人,至少也是不能让别人看见他们爱赌钱的人。

后面还有间小房,摆着张紫檀木做的大榻,上面摆着两张矮茶几,几上不但有茶有酒,糖食蜜饯、干果、生果、熏鱼、酱肉、肥肠、小肚、油鸡、火腿、猪耳朵、猪头皮、花卷包子、烧饼馒头,各式各样的小吃零食也一应俱全。

一个人正箕坐在榻上,吃个不停,不管什么东西,只要一进了他的嘴,转眼间就无影无踪,他脸上一张超级大嘴好像天生就是为了吃的。

奇怪的是,这么能吃的一个人,却偏偏瘦得出奇,简直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张五和张八好不容易从人丛里挤过来,在旁边乖乖地站着。

看见了这个人,两条狐狸又变成了两个番薯。

好不容易等着这个人吃得告一段落的时候,他们才恭恭敬敬地叫了声:“二哥。”

这位二哥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懒洋洋地往榻上一倒,眼睛看着天花板,懒洋洋地问:“两位大老板,我能不能请教你,这次把五十万两金子押在那小怪物身上,究竟是谁的主意?”

“是我。”张八抢着说,“我看过柳轻侯出手,他实在很不错,而且,最少有三个剑法跟薛涤缨齐名的剑客,都已死在他的手下。我本来算准了这一注是有赢无输的,所以和三哥、五哥、六哥一商量,就下了注。”

“有四位大老板同意,当然可以下注了。”二哥淡淡地说,“可是你现在是不是还认定这一注押对了?”

张八闭上了嘴,张五更不敢开口。

二哥长长地叹了口气:“张八呀张八!我真不懂,你为什么要姓张?为什么不姓王呢?”

他懒洋洋地坐起来:“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对这一战定的盘口是多少?”

“大概是以三博一,赌薛胜,而且还有行无市,没有人赌柳轻侯。”

张八说得居然还有条有理,心平气和,这些事好像跟他连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的二哥却跳了起来。

“好!原来你也知道,想不到你居然也知道!”

“我不但知道,而且还特地请李红袍去鉴定过,他也不赌柳轻侯。”

“那个老王八蛋,虽然不是东西,这种事倒是绝不会看错的。”二哥忽然又跳起来问,“那个王八蛋又贪又馋,你怎么请得动他?”

“我当然送了一点礼。”

“一点礼是多少?”

“六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六十张金叶子、六条吃人奶拌补药养大的白猪。”张八不等他二哥发火,又抢着说,“可是这份礼送得并不冤,因为我一定要等他去鉴定过之后,才知道该走哪条路。”

二哥忍住气问:“到现在你还有几条路可走?”

“最少还有两条。”张八说,“一条是赢钱,一条是保本。”

“到现在你还能赢钱?还能保本?”

“就算不能赢钱,最少也可以保本。”张八说,“李红袍若是鉴定这一战还是薛败柳胜,我就等着赢钱数金子,他若鉴定薛胜柳败,我就想法子保本。”

“你怎么保?难道你还能把赌局的钱收回来?”

“我不能。”没有人能把押进赌局的钱收回来,张八道,“但是我可以另外下注,赌薛涤缨,也赌五十万,那一注输了,这一注就赢了,因此,老本就可以保住,说不定还可以赚一点。”

“这倒是个十拿九稳的好主意。”二哥点头,“只不过还有一点小小的问题而已。”

“什么问题?”

“事到如今,还有谁肯跟你赌五十万两?”

“总可以找到一些人的。”

“一些什么人?”

“一些又爱赌,又怕输的人。”张八说,“这些人下注之前,一定要把自己押的那一门每件事都弄得清清楚楚。”

“这种人肯跟你赌?”

“本来不肯,现在只怕肯了。”

“为什么?”

“因为一位姓薛,外号叫薛菩萨的人。”张八说,“现在他就在外面推牌九。”

薛和,五十一岁,十岁不到就进了薛家,跟着薛大少爷当书童,大少爷升格为大先生,书童也当了总管,平时常年一件蓝布大褂,不吃、不嫖、不饮、不吹、不赌,连一点坏毛病都没有,所以外号人称薛菩萨。

现在这位薛菩萨的穿着打扮却像是个暴发户,只不过已经输得满头大汗,两眼发红,看起来有点泄气了而已。

他很快就被找进来了,张八立刻替他介绍:“这位薛总管近两年来是这里的常客,几乎每天晚上都来,人也大方,赌得也痛快,可惜手气总是不太顺,多少送了一点,我已替他把这里的账都结清了,当然也请薛总管帮了我们一点小忙。”

薛和立刻赔笑:“那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小事一件。”

很多聪明人都认为,小事里才有大门道,大事中的门道,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了。

谁是笨鸟

张八要薛和做的,的确是小事一件。

他给了薛和一个药方,要薛和一清早就到城里最大的药铺庆和堂去等着抓药,药抓好了,就躲在自己房里关上门煎药;煎好了药,把药汁倒在马桶里,换一碗参汤端去给薛大先生起床时用,再把药渣倒进厨房后的阴沟,就算大功告成。

薛和说:“我这样做了两天后,果然不出张八爷所料,果然一些人鬼鬼祟祟地混进来,偷偷地躲在我房里打转,又到阴沟里去捞药渣,又到庆和堂去打听我抓的是什么药。”

“你抓的是什么药?”

“也不过是牛黄、田七、蛇胆,那一类专治肝疾恶病的药材;价钱倒是蛮贵的。”

“我明白了。”二哥问张八,“你是不是要那些人认为薛老大的肝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是的。”

“薛涤缨身经百战,少年时又纵情酒色,内外夹攻,若是伤及肝脾,那是无救的病。”

“非但无救,而且最忌斗气使力,高手相争,斗的就是气力。”张八道,“真气既动,若是震动肝腑,用不着对方出手,就已必死无疑。”

“那些人打听到这消息,当然就要去买柳轻侯胜了。只怕是唯恐赌注下得太慢,走漏了玄机。”

“那时我也就只好接下他们的赌注,让他们认为我是个活活的冤死鬼。”张八说道,“我们的赌本也可以就此保住,岂非皆大欢喜?”

他又笑得像是只狐狸:“所以我又凑了五十万两,交给了赌局,替我代办这些事,现在很可能已经有了消息。”

“你不知那些人是谁?”

“左右也只不过是些贪财小气,爱赌怕输,鬼鬼祟祟的小人而已。”张八笑道,“能够把他们的钱弄一点出来,谁也不会替他们难受的。”

这时候二哥已经又干掉了一条熏肠、一个小肚、一方酱肉和四个芝麻酱烧饼。

听见痛快的事,他总是要说个痛快。

“你这个法子虽然有点卑鄙,还真是个好主意。”他又抓起一只油鸡,“对付油鸡,只有把它吃光;对付那些人,只有让他们输死。”

外面忽然有人大笑:“油鸡千万不可吃光,最少也得留下条鸡腿给我,吃独食会肚子痛的。”

笑声中,一个穿宽袍,打赤足,穿草鞋,顶秃如鹰,眼也利如鹰的壮汉,从门外直闯了进来,想挡住他的人,也不知为了什么,只要往前一挡,立刻就远远飞了出去,有的撞上墙壁,有的飞出窗子。

二哥只看了他一眼,居然真的撕下条鸡腿抛过去:“拿去。”

鸡腿带着风声,风声强劲,就好像用强弓射出来的一支铁箭,这位瘦骨支离,只剩下皮包骨头的病虫,手上竟似有几百斤力气。

秃鹰好像根本不知道,这只鸡腿就好像是一位老太太用筷子夹过来给他的,他随随便便地一接下就开始啃,嘴里还在喃喃地说:“张八爷,你真有点门道,平时看你总是在吃亏,谁知你是在扮猪吃老虎,这就难怪财神要谈生意时,总是派你出马了。”

二哥冷笑:“只可惜偶尔他也有不姓张姓王的时候。”

“你呢?”秃鹰问他,“贵姓?”

“关。”

“关二?”秃鹰又问,“关西关二?”

“就是我。”

秃鹰忽然大笑:“想不到关西关二也是个财神。”

关二也大笑:“我关二少年为盗,天下,天下人的钱财,俱是我囊中物,我不是财神,谁是财神?”

他也问秃鹰:“你呢,贵姓?”

“卜。”

“卜?”关二动容,“卜鹰?”

“是的。”

关二忽然箕坐而起,一双眼睛里精光暴射,刀锋般划过他的脸。

“你久住关外,怎么来了?”

“我要来就来,要去就去,谁管得着?”

“这次你来干什么?”

“来送喜讯的。”卜鹰又在微笑,“你们押在赌局里的第二笔赌注五十万两,已经有人接了,现在的盘口是以三博一,薛涤缨若是不死,就算你们胜了,足足还有一百万两的赚头。”

张八喜动颜色,忍不住问:“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肯接下这一注?”

“我。”

金剑黄鹤

四月十五,子夜,有月,圆月。

黄鹤楼下一片灯火辉煌,不但岸上挤满了人,江边也遍布船只,其中大部分当然都是江湖人。可是也有卖零食冷饮的小贩和浓妆艳抹,扶着个头,故作贵妇状的“生意女人”。

这些人里有的下了注,不管赌得大小,只要有赌,就会显得特别紧张兴奋。有的来凑热闹,做生意,也有的是想来看看这两位名剑客轰动一时的决战。

可惜黄鹤楼四面警卫森严,根本不容闲人走进。因为柳轻侯特别声明,他的剑不是给人看的,他的剑法也不是给人看的,他拔剑出手是为了决胜负,决生死。

子时已过,柳轻侯居然还没有来。

他一向有迟到的习惯,他从不等人,却总是喜欢要别人等他。

一艘华丽的画舫终于靠上渡头,船舱中花香鬓影,丝竹管弦不绝。

柳轻侯终于出现,一袭轻罗衫,一束黄金带,苍白的脸色在灯光下看来就如死人。他却引以为傲,这是贵族特有的肤色。

一个需要劳苦奔波辛勤工作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样一张苍白的脸?

他的身上香气浓烈,很多波斯胡贾,经常不断地为他送去各式价值昂贵的香精,他认为能够终年不洗澡,也是贵族的特权。

岸上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已集中在他身上,看到那柄巨大的金剑,没有人再注意到他那幼女般纤弱的身材。

黄鹤楼上灯火通明,薛大先生无疑已经先来了,正在等着他。等人总难免焦躁,焦躁就难免心乱。

在决战之前,让对方等他半个时辰,也是他的战略之一。

他对自己所有一切的安排都觉得很满意。

人群中有人在大声叫嚷:“连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昔日在紫金城的那一战,都让人去看,你为什么不让人看?”

“我不是西门吹雪,薛先生也不是叶孤城。”柳轻侯居然回答,“他们的剑法变幻多端,他们那一战千变万化、奇妙难测,我们这一战只不过是决生死、赌胜负而已,也许只不过是刹那间的事。”

“你有把握在一刹那间取胜?”

柳轻侯考虑了一下,才淡淡地说:“生死胜负,本来就不是绝对的,有时虽胜犹败,有时虽死犹生,有些人虽然活着,却跟死人一样。”

他慢慢地接着说:“恐怕这地方就有很多这样的人。”

柳轻侯终于上了黄鹤楼,面对薛涤缨。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两个人互相凝视了很久才开口,在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相见中,这两位当代的名剑客都只说了一个字:“请。”

生死呼吸,间不容发,致命的一击已将出手,还有什么好说的?

谁是赢家

黄鹤楼下,万头仰视。在这一瞬间,每个人对楼上这两个人的生死胜负都似乎比对自己的生死更关心。

黄鹤楼上,风声骤起,灯光也随之明灭闪动不定。

忽然间一阵劲风呼啸,一道金光破窗而出,宛如经天长虹,飞越江岸远远地落入江心。

水花四溅,大众悚然。

“这是柳轻侯的金剑,一定是的。”

现在金剑脱手,黄鹤般飞去,柳轻侯这一战莫非已败了?

江心中的水花与涟漪很快就平息,黄鹤楼上的灯光也渐渐恢复明亮。

江水楼头,一片安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呀”的一声,一扇窗户开了,出现一条人影,纤弱的身子,苍白的脸,一双眼睛亮如寒星。

——金剑虽然已化作黄鹤飞去,人却仍在。

薛涤缨呢?

薛涤缨已倒下,掌中的刀仍在,脸色安详而平静,身上的衣衫也没有凌乱,只不过后颈上多了一双漆黑的指印。

卜鹰、杜黄衫一致的结论是:“薛大先生已经走了。”

决战虽已结束,能上楼来的也只有寥寥几人,这句话当然是对关二说的。

关二很干脆:“薛涤缨死,我们输了,那五十万已经是你的。”他还是忍不住要问,“那时你怎么敢赌他死?我本来以为你已输定了。”

卜鹰没有直接回答,只慢慢地说:“死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只有兀鹰才嗅得出。”

杜黄衫忽然说:“薛涤缨的死,只不过是借柳轻侯的剑来兵解而已。”

“兵解”是道家语,也是一种成道的方法。

“其实他早已有了不治的病。”杜黄衫说,“使剑者死于剑,正如兵解,求仁得仁所以他死得很平静,我也心安。”

“不治的病?”关二问,“病在哪里?”

“在肝。”

“他本来就已有了不治的肝疾?”

“是的。”杜黄衫说,“所以薛和并没有出卖他,所以薛和还活着。”

关二慢慢地转过身,瞪着张八。张八勉强在笑,虽然不敢开口,意思却很明显:“不管怎么样,那一注我们总算赢了。”

薛涤缨死,柳轻侯胜,那一注财神当然赢了,奇怪的是,卜鹰却偏偏还要问柳轻侯:“这一战你是胜是败?”

“你说的是哪一方面?”

“我说的是剑。”赌局和财神下的赌注,决胜的项目本来就是剑。

柳轻侯的回答令人失色。

“若是论剑,当然是我败了,我的金剑被绞出,脱手飞去时,论剑我就已败了。”他说,“若论决生死,却是我胜。”

他悠悠然地说:“你们赌的是剑,我赌的却是生死。薛涤缨是以人驭剑,以剑搏胜,我却是用剑的变化震动来带动我的身法变化,我的人轻剑急,剑身一震,我已变招无数,我的剑脱手时,对方心神必有疏忽,背后气力也顾不到了,那时也正是我一击致命时。”

最后他的结论是:“所以别人是以人驭剑,以剑制敌,我却是以剑驭人,以人杀人。”

柳轻侯说:“只要敌亡我存,剑的胜负都无妨,人在战阵,赌的本来就是生死。”

“所以论剑,是你败了?”

“是的。”

圆月当空,柳轻侯的人也已穿窗而出,凌空轻折,其变化的曼妙奇绝,的确就好像是名家手中剑的变化一样。

人剑俱杳,管弦遂绝,夜更深了。

黄鹤楼头,忽然变得只剩下两个人:一个关二,一个卜鹰;一个赢家,一个输家。

两个人,六坛酒,月将落,酒已尽。关二眼色迷离,喃喃地说:“卜鹰,你记住,总有一天,我要赢你。”

可是卜鹰已不见了,只听得云水苍茫的烟波远处,隐约有狂笑声传来:“生死胜负一弹指,谁是赢家?我也不是,天地间真正的赢家早已死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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