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巧合(2/2)
协郡王说道:“中间是秦府的大管家牵的线,他敢坑我当初老夫人那一副贺寿图你们都是见过的,这同是出自一人之手,要价还更高,其中定有妙处。”
“看不出来”,另一人看着绣图摇头,“别说妙处,我看说都说不通,你们瞧,这旁边绣名是海上日出仙山,日出倒是漂亮,山呢”
几人再次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山的问题,有说可能只是图名字好听有说海中的倒影像是有个山。
在几人后面,还站着三个身穿飘逸夏衣的女子,她们都是红袖招的歌女,被叫来热场面的,然而这几位爷进门后还没跟她们说一句话呢。
便有一个白色纱衣的女子插言道:“依奴家看,这一片天空中的朝霞不正是一座山吗”
协郡王看了看,侧身握住女子的手让她坐在腿上,指着绣图好笑道:“玉露啊,你这眼神儿是不是越来越不好了此图朝霞如一片云锦,哪有半点山的样子!”
玉露捂嘴吃吃笑,在协郡王肩上捶下一记粉拳,媚眼看向周围几人,嗔道:“明明叫奴家们来热场,却只管对着一幅刺绣看,是何道理刺绣能比我们姐妹三个好看”
几人都笑起来,还有两人起身给另外两个女子让座:“姐姐们请坐,待会儿有劳给大家唱两曲好听缠绵的。”
松风室内气氛为之一变,浮浮柔软。
见玉露倚在协郡王怀里捏着一个小巧的酒盅送到他嘴边让他喝,坐在陆域身边的康姝颜不好意思地拉动他的袖子,面带娇色道:“世子,咱们出去吧。”
这时协郡王喝过酒,玉露便站起身来去拿琵琶。
陆域看了一眼,低声道:“他们只是吃吃酒唱唱歌,你不必不好意思,玉露姑娘唱的歌宛如天籁,听一听吧。”
出来就是好好玩的,他不会半途离开,更何况康琪又在这时找过来,他就更不能离开了。
想起康琪,陆域忍不住皱眉,秦府春宴时见她明面大方实则咄咄逼人地欺负一个农家女孩的样子,他对她的感觉便大为下降。
磕掉门牙后的康琪更像一只随时会与人互掐的母鸡,陆域才发现他自以为认识的那个康琪,必须处在顺风顺水中,一旦有丝毫不顺,就会变成一个暴躁多疑之人。
所以陆域不打算和此女再有什么往来,哪知道突然有一天,他爹娘会又强逼又软劝地让自己娶她,甚至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将庚帖送到康府上。
陆域对这门亲事非常反感,他一点儿都不想娶康琪,然而他虽然能坚决反抗,但他们府上定会因为退婚更加艰难。
陆域知道家中境况,更不是轻薄无知的年轻人,闷在家中几日,只能决定尝试接受这个未婚妻。
然而见到康琪时,看着她脸上扑的比自家母亲还厚的脂粉,描的更黑的眉毛,陆域便忍不住地从心底升出厌烦之感。
康姝颜和康琪是完全不同的反面,清丽的面庞上从不施半点脂粉,说话时得靠近她才能听到,对视一眼她就会脸红。
陆域以前不喜欢这种扭扭捏捏的女子,现在却觉得很不错,而这女子在定亲后不止一次让人给他送去鞋袜,偶尔还会送一张写着首小诗的花笺。
因为此女将来要做自己的妾室,几次之后,陆域对她也上了些心,但还没刚带人出来呢,康琪便找上来,要做什么
陆域心内冷哼,一面在礼单上注明陪嫁少女,一面又监视他,此时还捉奸般追来,没得让人恶心。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缠绵悱恻的音调打断陆域的思绪,他放开这些烦心事,打着拍子专心听起歌来。
玉露唱完,另一名歌女道:“我来一首,唱黄翰林的那首断心吧,听说这首诗本没名字的,但人人听罢都有种心被分成两半的感觉,便有人以断心称此诗了。小女子自己度的曲,和市面传唱的歌调不同,小女子也是第一次有感而发尝试度曲,希望众位爷赏个脸面。”
女子抱着琵琶,朝围坐在桌边的人盈盈一拜,坐在刚才玉露所坐的椅子上。
“欣欣第一次度曲,得赏”,她还未拨动琴弦,便有人拿出一锭二两的金子放在桌子上:“唱完了,这个给你买胭脂。”
歌声伴着哄笑声响起:“日曛笑颜开…”
哐嘡一声巨响传来,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看向门口,只见门被人踹开,两个侍卫闪在门外墙边,康琪几步进来,面带怒色,狠狠瞪向堂妹,话却是问陆域:“你领她出来,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未婚妻”
“别怕”,陆域拍拍轻微颤抖的康姝颜,站起身,疑惑地对康琪道:“她不是你家要陪嫁的妾室吗我怎么就不能带她出来玩了”
“五姐,我们只是偶尔遇见”,康姝颜不安地解释,“我便央着鹏飞带我出来了,没有…”
“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康琪气得眼都红了,一挥手,跟在她身后的丫鬟便上前甩给康姝颜一个嘴巴子,康琪轻蔑道:“没进门呢就给我来妾室争宠的招数,就不怕我把你换下去”
陆域抱臂嗤笑:“康琪,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和市井泼妇一模一样。”
“咳”,协郡王作为长辈,不得不走出来劝说,“鹏飞,少说两句。琪儿,今天是我叫他们几个出来玩的,你瞧,那边还有三个歌女,不能怪鹏飞不带你,这里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他若带你来才是眼里没你呢。”
虽然时下女子自由度很高,但男人聚会的席面却都不会有正经女子在场,所以协郡王这句话完全解释的通,毕竟一个陪嫁的妾谁都不会觉得是上台面的。
“见过郡王”,康琪还不傻,当下略缓怒气,朝协郡王轻施一礼,僵笑道:“您说的是正理,但我们还未成亲,鹏飞带什么女人出来不成,为什么要是这个礼单上的妾大家都知道后,我作为未婚妻还怎么见人”
“这妾是你家给的”,陆域冷笑,“无法见人也是你家的原因。”
“鹏飞哥”,康姝颜听见这话,心里难受的不行,泪光在眼中涌动。
陆域转头看向别处,好似安慰道:“没贬低你的意思”。
“贱人”,康琪登时怒冲天灵盖,大小姐的架子也顾不得端了,上前一步便狠狠打在康姝颜脸上。
“堂姐,我怎么了”康姝颜捂着脸摔在地上,泪珠断线的珠子一样砸在地上,话没说完嘴角就渗出血迹来。
松风室内顿时静得落针可闻,男人们几乎一致暗想:康小姐狠起来竟跟母老虎没差,娇滴滴一个小美人儿被她一巴掌打得嘴唇出血,可怜!
陆域挡在康姝颜前面,冷冷看着康琪:“你想如何”
“我想如何”陆域此番行为更将康琪刺激得不轻,她面色狰狞道,“她是装的你看不出来吗还问我想如何,你要护着这个贱人吗陆域,我们还未成亲啊,你就向着别的小贱人了!”
“别一口一个贱人”,陆域说道,“说别人贱,你自己也高贵不到哪儿去。”
“好啊,你是不是一定要帮她”康琪攥紧双拳,陆域刚点头说“正是”,她便大声道:“韩朝韩暮,你们都给本小姐进来。”
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应声是大步进来。
协郡王暗道不好,抬手道:“琪儿,有什么话好好说,否则双方都难看。”
真会仗势欺人,以前怎么没发现康琪是这样式儿的她这种女人便是配一百个美貌小妾也不敢要啊。
其他人均默默后退好几步,三个歌女躲在他们后面不敢发一语,唯恐火会烧到自己头上。
康琪此时已是怒火烧心,根本没搭理协郡王,指着躲在陆域背后瑟瑟发抖的康姝颜道:“揪出来,今儿我要让她长个记性。”
“滚”,陆域同样气得不轻,眨眼间就与两个侍卫动起手来。
“贱人”,康琪不管他们会不会误打到自己,一见陆域身形晃开,便抓起康姝颜啪啪甩上去两个响亮的耳光,呸在她脸上道:“长成这样子,也有脸学人做狐狸精别以为你是陪妾就能光明正大勾搭他,以往没好男人搭理,你寂寞是吧!”
“想找男人是吧!让大家都看看你这张脸够不够做狐狸精的资格”,康琪拉着康姝颜往窗边走去,康姝颜挣扎哭喊:“堂姐,我没有,鹏飞哥,救救我。”
“康琪,你嫌不嫌丢人”陆域踹了韩朝一脚,没转头又被韩暮制住,“他妈的,我要跟你退婚!”
“琪儿啊”,协郡王虽是个长辈,却也不好拉扯她们,只得上前劝道:“好歹给双方留个退路留个面子。”
正说着,哐嘡一声,不停挣扎的康姝颜撞在桌子上,桌子腿歪斜几尺,依旧平铺在中间的那幅刺绣震下来。
“我的两万六千两银子啊”,协郡王心疼大喊,忙扑过去捡,管她们打成什么样子,死残也不和自己相干!
心疼地把绣图捡起来,协郡王拍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啧啧道:“你可是两万…”
协郡王突然发不出声音,越窗而过的阳光打在绣图上,慢慢,那海面上好似升腾起白雾,继而,一座起伏有致的山峰隐现在雾中。
协郡王已经听不见周围的争吵了,他再三地揉眼睛,将绣图拿到更大片的阳光下,确定海面雾山不是错觉,他又急忙走到屋里没阳光的地方,雾山渐渐消失,海上朝霞如锦堆。
“仙山,果真是仙山。原来日出仙山是这个意思”,协郡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两万六千两,太值了,果真是绣中高手,神技啊!”
众人都错愕地看向笑声突起处。
康姝颜被康琪拽到窗边,此时已是衣衫不整,而刚才康琪还向外喊了声“大家都来看看这个缺男人的贱女人”,一会儿工夫楼下便聚集来许多仰着头朝她们指指点点的人。
哈哈大笑声响起时,康琪下意识看过去,康姝颜咬了咬嘴唇,用力挣开手腕便朝陆域跑去。
康琪回神,立即上前一步抓住康姝颜的手臂,恨恨道:“做都做得出来,还怕人看吗”
不将康姝颜羞辱的没脸活下去,她心中郁气便发泄不出来。
从她爹非要把两个同族姊妹作为陪妾写到礼单上时,这股郁气已经开始在她心里膨胀,容貌越发难看的打击,陆域对康姝颜的维护,更将康琪推到疯狂的边缘。
“啊,不要”,康姝颜甩动手臂挣扎,披散在背后的长发被康琪狠狠拽住,康姝颜被带的后仰,本就不整的衣衫散开,露出一道深深的乳沟。
因为这边两姐妹又打起来而看过去的几人都不由睁大眼睛,惊呼都忘了,一个个吃惊地张大嘴巴:女人打架时竟然脸都不要!
康姝颜登时面色通红,尖叫着转过头,用力推向康琪。
咕咚一声,康琪跌出窗口。
众人呆愣愣,看起来瘦弱的康姝颜力气原来这么大。
噗通!楼下响起重物落水声,众人堪堪回神,却都不自觉又后退一步,每人想去窗口看情况。
刚才被康琪那个样子吓得根本不敢往前凑的大丫鬟,见此面色惨白地蹬蹬跑到窗边,扶着窗户喊道:“小姐”。
康琪倒栽在第一楼门边养着荷花的水缸中,水缸经过一日半大雨早就水漫缸沿,落进去个近百斤的大人,水溅得老远都是。
从楼上只能看见她倒栽着的两条腿,套着粉色绣花鞋的脚还在不停抽搐。
大丫鬟顿时吓得泪流满面,转身推开神情怔怔的康姝颜,留下一句“小姐若有什么意外你就等着赔命吧”,便提着裙子快步跑开。
韩朝韩暮对视一眼,收手不再和陆域打斗,直接从窗口跳下去。
陆域想了想,同样几步过去,抬腿越窗跳下。
陆域落在地面上时,康琪已经被热心人叫来附近妇女扶起起来了,然而现场却是一片静默,静默到诡异。
“人怎么样”陆域推开人群进来,被眼前景象惊得嘴巴都无法合拢。
康琪看起来没什么事,她捂着好心妇女给的外衫,正向韩朝韩暮发火:“养你们有什么用,连一个人都制不住,不然我能被康姝颜那个贱人推下来”说着抬手指点他们,“你们等着,回去后全都收拾包袱滚蛋。”
康琪已经气疯了,根本没有注意到现下情景,她的头套半搭在一根发丝都没有的光头上,脂粉被冲掉,露出颜色暗黄的面庞,她却只管指着人训斥。
这坐在地上的不就是一个凶恶的丑婆子吗
围在旁边的人都不由后退一步,想远距离看看水缸中还有没有一个人。
陆域愣怔片刻,看着坐在地上没有丝毫仪态的秃头女子,叫了声:“康琪”
康琪转头,头套从头顶滑落,而她也终于注意到现在情景,想起自己是被人从水里拉出来的,那刚才从头上掉下来的是什么
“啊”,康琪一下子抱住头尖叫起来。
“小姐”,大丫鬟这时推开人群挤进来,然而她刚蹲下来扶住康琪,脸上就着了一巴掌。
康琪怒吼:“刚才你死了”
陆域迈出的脚步停下,转头拨开人群,毫不停滞地大步离开。
这个女人的品性竟如此低劣,如果不是康府权势金银的装饰,她连街上要饭的乞丐都不如。
乞丐最起码不会动不动便把错往别人身上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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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组:搞事的最高境界就是自己都觉得好偶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