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碍眼(2/2)
“呀,二爷来了”,窗边的红衣丫头突然喊道,紫陌拨弄琵琶的手指一顿,引得小丫头好奇不已。
穆二爷虽然出手很大方,长得也尤为俊美,可是姑娘连康大公子的面子都不卖,怎么突然间反应这么大
“你先下去吧”,紫陌看向小丫头,小丫头身子一抖,不敢再多想,连忙施礼退下。
“冰儿,快来给我梳妆”,小丫头刚一出去,紫陌便放下琵琶立即站起身来。
冰儿朝着窗外冷哼一声,嘟嘟囔囔地走了过来:“姑娘,那个下贱胚子刚才故意撞到二爷,二爷不过顺手扶了一把,她就开始眉目传情起来。”
紫陌透过镜子看了丫头一眼,笑道:“你管她呢,二爷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不知道吗好冰儿,快给我梳一个最好看的发髻。昨天虽然见了一面,可我已经有一个月不曾与他说话了。”
“姑娘,你既然知道二爷是什么样的人”,冰儿拿起梳子,突然就从刚才的咋咋呼呼变成了沉稳有节,她低声道:“就不要太过逾矩,你再这样明显的话,爷恐怕不会用你了。我们是一起被爷的人救下的,我不希望你因为爷不喜欢的感情而被放弃。”
“冰儿,我爱他”,沉默许久,紫陌才声音极低地道。
如果不是冰儿一直知道她的感情,恐怕根本不能分辨出来那三个字到底是什么。
冰儿笑笑,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爷看起来冷,却并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再加上算无遗策的布置,强大的能力,俊美的容颜,想要一个女人爱上他,也只是分分钟的事。
对爷心存爱慕的,又岂止一个紫陌
天子一号雅间,穆蕴临窗而坐,给自己倒了杯清酒慢慢地品尝,目光时而看向朱舞楼大厅的舞台上。
舞台上,一个容貌美艳的彩衣女子正在踏乐而舞。
跟随护从的穆寅站在后面,欣赏着下面的一曲乐舞,连连赞叹:“爷,这女人竟然比紫陌还漂亮一些!老鸨娘真有本事,能抢来这么一根台柱子。”
穆蕴笑道:“徒有其表而已。”
说话之间,舞台上的女子突然脚步一顿,随后的舞步开始乱了,紧跟着琴音也越发乱起来。
“去看看怎么回事”穆蕴皱眉,对刚刚推门进来的老鸨吩咐道,“把她们带上来。”
老鸨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便又急急忙忙地下楼去了。
紫陌抱着琵琶走来,看了眼妈妈急忙下楼的背影,眼神示意冰儿敲门。
“紫陌想弹一首曲子给爷听”,进门后,发现只有穆寅,紫陌的言辞便不那么谨慎了。
和穆寅,他们都是认识的。
“我现在不想听这些”,穆蕴依旧看着窗外,却猛然站起身来,片刻后又慢慢地坐下。
房间里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刚才那一瞬间的紧张,紫陌也来不及生气便担忧问道:“爷,怎么了”
穆蕴冷冷地看她一眼,继而依旧神态悠闲地饮酒。
老鸨很快带着两个女子上来,一彩衣一白衣。
“二爷,这就是我们邀月姑娘”,老鸨像面对普通客人一般,谄媚地拉着两个姑娘介绍,“这位是我们菡萏姑娘,您喜欢哪一个”
穆蕴突然就皱紧眉头,老鸨面上笑容依然,全身的神经却一寸寸绷紧。
这两个姑娘一个清秀一个美艳,一个琴绝一个舞好,自从她们过来后,朱舞楼的生意又红火了几分。
却不知哪里碍了爷的眼
穆蕴看了眼那彩衣女子,随即移开眼,把玩着碧玉酒杯,懒懒道:“你是什么样的下贱货色,也配叫邀月这个名字”
他看向老鸨,眼里的厉色一闪而过:“马上改了,否则爷我再不来朱舞楼消费一个铜板儿。”
“你,你算什么人,竟这么说我”彩衣女子气得双颊通红,不由上前一步,把柔弱与刚强完美糅合在一起的姿态,足以吸引每一个男人的目光,但却只得到穆蕴冷冷地,像是看什么下贱东西般的一瞥。
彩衣女子也不再示弱,顿时把舞袖一甩,高傲冷然道:“妈妈,邀月虽沦落风尘,却不是可以任人欺辱的低贱之人。今日遭到客人如此欺辱,还请妈妈为我做主。”
说完,她高傲冷然的目光中闪烁着盈盈水光,欲语还休地看了穆蕴一眼,便委屈而又绝不示弱地移开。
穆蕴忽然拊掌大笑,这种样子,真像他那个继母一样,恶心至极,难不成这种女人觉得,凭一张脸就能把男人耍得团团转
老鸨往后退了两步,以求最大限度地降低她的存在感。
彩衣女子只觉没脸极了。
穆蕴渐渐收起笑声,似乎很愉悦地摇了摇头,道:“如果你执意不改这名字,爷我就只好花一万两买下你这张脸了。”
平常的话语,却叫彩衣女子产生一种阴冷的感觉,忙下意识地抬手捂住美艳的脸蛋。
“傻丫头,跟客人你较什么劲儿”老鸨连忙上前,毫不怜香惜玉地推了她一把,不客气道:“我做主,你以后就叫纤纤了。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也只好把你送回教坊司。到时候还会不会进到像我们朱舞楼这样的好地方,我就不能保证了。”
大庸朝的教坊司并不对外营生,只负责教管官妓,然后由青楼出钱认领。
听到老鸨的话,新出炉的纤纤姑娘眼含泪珠,委屈至极地施礼道谢。
穆蕴指了指一直默不作声的白衣女子,说道:“你,抬起头来。”
白衣女子明显微微一颤,隐在袖子下的双手下意识地扣紧,缓缓地把头抬起来,目光却并不放到穆蕴的脸上。
穆蕴将此女打量好一会儿,心想也就远远那么一看有点像,仔细一瞅和自家丫头差远了,不过到底是有那么点像的。
“你琴弹得不错,穆寅,看赏吧”,让一个有着和自家丫头三四分相像面容的女人做低贱的身妓,穆蕴觉得太侮辱丫头了,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就帮一帮把。他想了想说道,“这么好的苗子你们楼里可得好好培养啊。”
老鸨笑着答应了,目光扫到紫陌时,果然见到她的一张脸已是煞白,再看看那模样平平的女子,就这样怎么吸引到爷的目光的
不过爷的吩咐,她只要遵从就行了。看来以后,对这菡萏,要好好照顾了。
真是没想到,当初要她来,也是为了给邀哦不纤纤找个伴奏的,现在却是伴奏的入了爷的眼。
不过这个何家嫡小姐也是的,当初她给起的名儿不用,非要叫什么邀月好了,现在因为一个名字而被爷不喜,这姑娘以后也就那样了。
那白衣女子就是何晓霜,听到二爷的话她略微一愣,迟疑片刻才接过穆寅递来的一张银票,低头道谢:“多谢二爷出言相助。”
穆二爷如今当个闲差,不用上朝礼部也没什么事可做,来青楼听曲儿的时间就多了些,楼里的姑娘们对他都是知道一些的。
彩衣女子正是何晓霜的嫡姐,何晓雯,她此时正暗恨不已,不知道这个庶妹哪里来的运气,竟能又一次得这么个优秀男人的帮助
当初,差一点她就要成为一个卑贱的军妓,被一个经过的学子所救;今天,她故意跳错舞步,就是想让妈妈把她转卖到低贱的窑子里,谁想到这贱婢竟然踩着她起来了
何晓雯心中蓄满了不甘的怒火,回到住处后,就快走几步拦住何晓霜,啪啪两巴掌甩倒她的脸上:“你这个贱种,今天踩着我起来,心情如何啊”
何晓霜连退两步,捂住疼得发麻的脸颊,冷声道:“若不是你故意出错,想要害我,又怎么会有客人注意到我”
“贱婢”,何晓雯抬手还要打,何晓霜一侧身躲开。
“不过是一个七品闲官的抬举,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腕儿了”何晓雯冷笑一声,“咱们走着瞧。”
何晓霜根本就不理会她的狠话,走进房间后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幸好,今天那人没有看上她。
将修长的双手举到目前,何晓霜知道,或许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她保住清白之身。
弹琴,更好的琴艺,只有成为凭技艺让客人们欢喜的妓子,她才能摆脱身不由己而被妈妈逼着接客的卖身妓子。
等她的琴艺达到一定高度,想必也不用在何晓雯跳舞时被赶着去伴奏了。
坐在梳妆台前,何晓霜看着铜镜里的女子微微一笑。
原来他叫顾炼,是国子监的学子。
顾家村开始有水井打不上来水了,村里的老少们都有些恐慌。
幸而村中间大槐树下那口装着摇柄水车的井还照常出水,顾概不得不宣布每家每天只能打两桶水。
这天傍晚,有人提着半桶水沙参半的井水来到顾柏家中。
大部分人听到消息,也都拥挤着跟来,吵吵嚷嚷地问:“这是要去顾老大家,到他家做什么现在不如直接去找顾老二,让他那房子先别建了,省下十几户人家的吃用水是不成问题的。”
那人笑笑,大声道:“我闺女跟着明月学习绣技,挣了不少银子回来,我可张不开这个口。再者说,二哥为人明理仗义,又岂需要你们巴巴儿的过去提醒,别又弄成了威胁。”
这话一出,大半人都被噎得没话说。
顾攀听到村里有井打不上来水时,就已经决定暂时停工,不能为了建房子而最后弄得没水喝。
若知道天到现在都不落雨,顾攀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建房。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顾攀便想过来问问焕子能不能想办法造个什么东西,把井再往下打深几尺。
顾焕正在解释给家人造出那种深井挖掘机械的难处,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便是在这时来到了。
走在最前面的人把那半桶水沙放到顾焕跟前,就问:“焕子,你瞧瞧这水,眼看是见底了。要是再旱个十天半个月,我们恐怕做饭的水都没了。你看看能不能再造个机械,咱们把井顺着再往深里打几尺,吃饭的水总能有了。”
顾焕苦笑道:“五叔,刚我和我二叔正说这个事儿呢。打井机械很复杂,不是我能造出来的。”
“你都能造出那么方便的水车,这个也一定能造出来的”,那人笑着鼓舞,“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收麦时你随便弄出的一个收麦机不也那么好用焕子,你可不能妄自菲薄。”
“是啊焕子,林五说得有道理,你得试试再说能不能造出来”,人群中有个老者说道,“岂不闻,几百年前那公输般可是造出过一辆会在天上飞的木鸟呢。照二爷看,你跟那公输般比也不差什么。”
大家听了纷纷点头:“郑二爷说得对,焕子你别太妄自菲薄。”
顾焕被村人称颂地连连摆手,满脸地不好意思。
顾柏唯恐到时候儿子真造不出来打井机械再落忍埋怨,便上前道:“我儿子前两次大部分都是靠运气,乡亲们可别这么哄他,造不出来该怎么说呢。”
听出他的顾虑,林五叔忙道:“大哥,我们是那样的人吗使唤着人再埋怨人你放心吧,我就是想激励激励焕子,实在不成,我们就推着车去北河里带水去。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此言落下,人群顿时哄笑起来。是啊,离他们这里二百里外还有一条宽大的北河呢,那里总不能也没水吧。